“她婶子,你瞧瞧,光咱们在这儿忙活着,容家老二,可是半个人影都没见啊。”
被容小年扇过几巴掌过后,容三婶这次学聪明了,不急着大声嚷嚷,而是拽着近旁的一个妇人,悄悄撺掇着。
偏这妇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良村时也爱家长里短地嚼舌根。
她本来翻地就翻的疲累不堪,听容三婶这么一说,四下望望,不公感就从心底冒出来,噌噌地往上冲,脑袋一热,不中听的话就开始往外冒。
“村长啊,重建家园咱们不反对,可凡事都得讲个公平吧,凭什么我们在这里忙活,他容二家的一个都不见,容二婶和几个孩子干不了活,容二叔和成安呢?这爷俩儿总是好劳力吧。”
语气之尖酸,跟容三婶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村长心里那叫一个气啊,都这当口了,还不团结,胳膊肘没根没据地胡拐,一个容三婶,都够叫人闹心的,这有来个刻薄的,一个接一个地有样学样,往后日子还怎么过。
木柄锄头狠狠往地上一掼,村长说话也没了好语气。
“这么大一片荒地,关乎着以后的口粮生计,你是不是这几天供给粮吃的太多撑得慌,家家户户的地都是分好的,你管你自己那块就行,翻是非的嘴,比耕地的犁头还尖利。人家老二家是打算做买卖的,人家有人家的活路,用的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村长声音大,四周的乡亲们都停下动作,齐刷刷地望过来。
妇人面上挂不住了,又不肯轻易服软,眼珠子一转,要给自己拉回些脸面。
“村长,话不能这么说,您也知道,这么一大片荒地,不像咱们在良村时,家家户户界限分明,谁家跟谁家也不争着一分半寸的,可您看看,嘴上是分了,但也没划个界,谁知道我这一犁头下去,是不是给容二家的做了帮工。”
果真是牙尖嘴利,而且感召力极强,乡亲们本就干活疲累,被这话一蛊惑,议论声就起来了。
容三婶站在人堆里,嘴上不说,心里偷笑。
此情此景,妇人更加得势,话匣子打开收不住。
“还有啊,您说容二家做买卖,那做买卖是要本钱的,咱们家家户户最近都靠着城里分配,紧抠着过日子,她家凭啥去做买卖啊,莫不是城主和监军给了好处,都舍给他们家了。”
这话,说到某些人的心坎了。
地再大,远不及银两来的实在,从前良村酿酒,进进出出都是得的现银,若是赶上哪一年清酒造的极佳,或是原料品质上乘,越国皇帝龙颜一悦,赏钱下来,各家各户也能分得不少。
眼下却要跟老天爷讨饭吃,还不知来年光景如何,心里的失衡感,自然经不住这几句话的刺激。
“对啊,要银子的,难道这供给的银子,都给了容二家?”
“容二年那个木讷货,能做成什么买卖,定是花言巧语唬了监军和村长,先将银子吞了去。”
后面的话,越说越难听。
村长的脑袋嗡嗡作响,就算知道事实真相,也难以招架这么多张嘴的咄咄逼人。
他正搜肠刮肚想着辩驳之词,忽听得银铃声音传来。
“诸位叔伯婶子真是翻地翻出了想象力,农活都不做了,给我们家编上故事了。”
众人扭头望去,几个人从房舍那边走来,领头的是容小双,冬日寒风中,却带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丝毫无惧冷冽。
她后面跟着柳监军,容二年父子俩,还有个爱凑热闹的容小丫,穿着花棉袄,跌跌撞撞地跑着,笑嘻嘻的,一副烂漫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