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失命事小,失节事大?”
下头讨论声更大,甚至还有女子怒瞪颜希安。
“救你们不是顺便,毕竟也不能让这群土匪继续祸害百姓。但你们其中要是有人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被救出来,那就随你们的便。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命可是你们自己的,你们自己决定。与我无关。”她的眉目清冷,仿佛真不在意他们其中有些人将她的好心当驴肝肺践踏。
有女子想要破口大喊,又听得站在那儿刚才一直并未有任何动作的人抬起手:“我也不想同你们这些人多说,毕竟人各有命,不同的想法我也不必强加在你们身上。只不过你们若是其中有人认为可以留在这个堡中生活避世,劝你们赶紧止掉这个想法。若是原来的地方已经没有可以再继续生存的地方,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永远也别回来。”
苗妙言疑惑地看向颜希安,江初一也一头雾水,不知为何颜希安会说出这般话来。众人原以为她会进行解释,但下一句听到的是“将那三位当家的头取下带走”时,又是一阵干呕声。
人群中有人不服,认为她虽然救了他们,但她也没资格这样对自己指指点点进行安排,是以有些人提前下山,又有些人在同颜希安行礼后才离去,而昨日同些时段与颜希安一行人来到堡内的女子来寻苗妙言后再打算一同回去。
“妙言姐姐,我们走不走?”许可依拉拉苗妙言的衣角,双目泛红,里头还藏着泪水,七八岁的姑娘遭遇这样难事也着实让人见了心疼。
苗妙言似有些不大想走,瞧向颜希安的方向欲言又止,应是有话要同颜希安说,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她们也仅是这一次遭遇中萍水相逢的过客罢,更何况,她这般天姿,又哪会同自己一样。
“嗯,可可,我们准备走吧。”苗妙言刚想牵上许可依的小手,却见原本站她后头跟她人说话的妇人上前拉开了她。“可依,我们不要和她一起!”
“为什么呀?李大娘。”许可依不明就里,清脆的声音引起了在另一边人的注意。颜希安向那看去,看见苗妙言的手尴尬地停滞在半空,而那昨日被拐人群中唯一的妇人则护犊子般护着那个小姑娘,仿佛她们前面站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她杀了人!不能跟她走!”李珍压低声音,凑在许可依的耳边说道。“可是,姐姐是为了保护我们!”许可依觉得她说得不对,大声反驳,又见这妇人赶紧捂住她的嘴,想必昨夜土匪来时也应该是这妇人一直带着这小姑娘,不让她开口喊苗妙言罢。
“可依乖!我们不要和这种杀人的在一起!更何况,谁知道她被土匪带走有没有经历什么。”李珍看向苗妙言的眼神充满了完全不同于感恩的感情,反而带着厌恶与反感,好似苗妙言真的做了什么恶事或失去了贞洁一般。
苗妙言放下手,面上的神情渐渐转冷,这种人,也许救出来真的一点用也没有!因为他们还会把过错强加在别人身上!
许可依还想再说,却被李珍大力拉走,苗妙言也没再开口挽留,看着她被拉开也一直保持沉默。
苗妙言后又见李珍拉着许可依走的时候,向颜希安看去的那个眼神,毫无感激之情。
她又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人心了,又忽然觉得过去这十六年,自己白枉为人。
十六年来,她随父亲做活,为身为铁匠的父亲打打下手,又为读书的弟弟攒钱,也为做女工换钱的娘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她的生活也本该平静祥和。只要这一群土匪没有来自己的村子。
可是哪怕自己的村子被抢了,爹娘被杀了,弟弟也不在了,她也没有失去自己决心要报仇的意志,而李珍,李大娘,这番言语到底是为何?是因为觉得自己被拐,就已是生命的终结吗?
现在她忽然明白昨夜更衣时颜希安对她说的你才是不懂的话了。因为人,最重要的还是活着。
要是没有了命,哪还能去做自己的事情?
她忽然就记起了爹曾经说过的,他要打造出世上最精巧的武器,也记起了娘曾经说过的,她想要去那烟雨朦胧的江南游船,还记得娘说这话的时候弟弟还在旁边扯着娘的衣角吵着要吃豆饼……
爹和娘,他们所想的一切,就由我来完成吧。还有弟弟还未完成的事,我记得他还想去海边摸鱼,还想去海边游水……
苗妙言想着想着,就轻声笑出,就有泪水滴落。
可是以后茫茫路,她该如何走?
“喂!要不要和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