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江府与商会,三十年道人、龙王庙的大汉以及缘相阁的老鸨等人也在场。
在哀声痛哭的人流拥挤中,余棠颇身穿孝衣,头绑白帘走上台上。一旁的师爷也是这番打扮。
环顾四周,余棠颇给众人行了礼,便高声道:“诸位父老乡亲,四哥二虎子这帮采花大盗丧尽天良!有他们在,我们的县城就不会安宁!无论如何,本官也要为这些泉下的亡灵还一个公道!请诸位相信本官,本官绝不会再让这帮采花大盗任意猖狂了!”
紧接着余棠颇在众多的哭泣中摆摆手,一队的人手将尸体抬到柴堆上,举火把的人手将手中的火把一个个扔向柴堆。
柴堆瞬间燃起熊熊的烈火,包围着柴堆顶上的尸首。
场下的哭泣声更加的热烈起来,没有谁能接受这种事实,有的还哭晕倒地。
这种场面丁清海这辈子是不会忘记的了。
事情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一样,丁清海站在衙门的门口都没意识到那是昨日的事了。
他现在虽是个看门的衙役,可他整天都没有精神过,一直处于低谷的情绪中。
今日的大清早余棠颇就吩咐一些人手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寻找四哥二虎子,趁他们不能使用神功之前抓回来,要不就将他们的首级拿回来。
师爷也没闲着,带着一些人手到商人府上收缴灾款。
曼府的曼婷珍担心她的恩人出事,特意大清早就往府衙赶去。
刚到府衙门口,就看到堂堂一个捕快居然换上役服站门口,她心里不愤的走了上去。
“清海!你怎么看府衙了?不是捕快吗?你应该去抓那帮人的!”
认得是上次救下的小姐,然而丁清海没有什么心情打招呼,低头回道:“我已经不是捕快了,没有资格参与抓捕那帮采花大盗。”
低沉的情绪感染到曼婷珍的身上,曼婷珍为丁清海感到愤愤的不平。
“为什么?就因为你不能救下所有人?可你已经尽力了啊!”
“小姐,你不懂!是因为我!是因为我的软弱,天真认为听了那帮人的话可以保住那些人……”
这番话瞬间让曼婷珍开不下口,可丁清海既是她的恩人,也体会到丁清海内心的痛苦,在没有人在他身边安抚的情况下,曼婷珍又怎能忍心离他而去。
感到不平,曼婷珍走向一旁摆放大鼓前,拿起双鼓锤就要击鼓鸣冤。
“那只能说明四哥二虎子太阴险了!不是你的错,我要去问问知府大人!”
见曼婷珍要击鼓,丁清海赶忙过去抓住她拿鼓锤的手,将她的手放下。
“小姐,谢谢你的好意,知府大人已经够烦的了,不要再打扰他了好吗?”
曼婷珍犹豫了一会儿,才将鼓锤收好。
丁清海立即回到职位上站着,曼婷珍越看越为他不平,走过去刚要说他。
几个衙役从府内走出来,他们看到丁清海的时候,都对他进行轮流的嘲讽。
“哟!丁捕快啊?怎么站在这里啊?不去查案了啊?哈哈哈!”
“你就是个孬种!做什么捕快,你够资格吗?我们的二十个兄弟都是被你害死的!”
“如果我要是你啊!要么离开府衙,要么就以死谢罪!还站在这里碍人眼吗?”
“对对对!就应该和我们死去的兄弟陪葬!你根本就没有资格留在府衙!”
不管那些衙役怎么攻击,怎么嘲讽,丁清海都是低着头一声不吭。他现在没有资格积攒怒气,也没有资格给自己辩屈,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承受该来的攻击。
曼婷珍可没有像他那样想,听到自个的恩人被轮流嘲讽,她当下就和那些人杠起来。
“喂!凭什么说他啊?人家好歹亲自去救人,你们做了什么了吗?”
“救人?我都听到了,听到师爷跟知府大人说了事情的经过。是他软弱,人家叫他放下兵器他就放下兵器,如果他强硬一点,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好啦好啦,我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了,走吧!”
两方正热闹的抬杠着,其中一个衙役生怕闹出事端,就阻止着领着其他衙役离开。
走之前他们还在丁清海的脚下“呸”吐了一口唾沫,以一句“真是个晦气的扫把星!”离开了。
丁清海全程并没有反驳,只是低着头默默承受,这让曼婷珍忍不住说他一句:“清海,你怎么不为自己说话啊?”
丁清海没有回话,曼婷珍就知道多说也没有意义,想了想,她把脖子上戴的链子摘下递给丁清海。
“我叫曼婷珍,是曼府的千金,以后你有什么困难的,去曼府找我!”
丁清海没接链子,一直是心事重重。曼婷珍无奈哀叹一声,抓起他的手强行塞给他,随后曼婷珍转身离开。刚离府衙门口不远,她望向丁清海。
丁清海紧紧抓着那个链子,人却是雕像一般动都不动。也不知为什么,曼婷珍心里感到不好受,自己完全和丁清海一样了,仿佛丁清海的经历就是她经历一样。
无奈又叹一口气,曼婷珍不想打扰处于心事的恩人,想让他静一静,纵使不想离开,也没有办法,便向曼府走去。
没过多久,贼鬼鼠和千佛子也赶来府衙门口,看到一个捕快竟去看了衙门,他们俩也愤愤不平,都走上去。
先是贼鬼鼠发话:“清海兄弟,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是啊,要不我们进去跟知府大人沟通沟通,也好帮你争取一下机会。”
千佛子见这种事情,也不能默默不管,既做为丁清海的老师,他没有理由看着自己的学生受苦受委屈。
丁清海对他们两个的关心感到非常感激,可他毕竟要为职责负责任的,他立即收回链子婉拒两人。
“多谢鼠兄、老师。不用了,我没有理由为自己开脱,也没有资格让大伙的原谅,能让我静静的站一天吗?”
一番话让贼鬼鼠和千佛子搭不上话来,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直到千佛子点头示意,两人也就不搭话,离开了。
没走多远,千佛子担心着丁清海,对他说了句:“我们在你家等你。”
两人的离开,也没能让丁清海恢复以往的精神,默默地站着。往远处看,像是只有一座雕像站在一座空落落的府宅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