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况想必你都知道。哦，对了，咖啡我没买。我想你应该懂，口味是很个人的东西，我喜欢的你未必喜欢。”

男方将头偏向另一边，柴小菲的笑渐渐变得勉强：“其实，我不。。。”

“没关系，你现在去买，我坐这等。”

男方说着瞥向点餐台，柴小菲的指甲快要抠进手里了。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介绍人的话，挤出一丝礼节性微笑，怕再被剥夺话语权，这次她一个字都没说。

转身掏出手机，柴小菲点开和简葭的对话。她本想骂上几句，但刚才她瞄见了男方的手表，那是她目前薪资水平无法负担的。想到这，还是将手机塞了回去。

这是间知名连锁咖啡厅，她公司楼下就有一家。每每同事要她陪着去，她都只是看看不消费。倒不是喝不起，在她看来，咖啡和中药没什么本质区别。

端着一杯果汁，柴小菲走回座位。才放下，男方又开了口。

“我知道很多人是喝不惯咖啡的，与其说喝不惯，其实还不如说不懂喝。觉得咖啡只有苦味，其实不然。你知道，咖啡是有很多讲究的，豆子产地不同，口味也不同，还有烘焙方式。。。”

男方边说边摊开手，柴小菲从来没这么忍过任何人，条件反射似的反抗：“我听陈阿姨说。。。”

“烘焙方式也有不同。。。”

男方选择性耳聋，自言自语根本没停，她的话又被压了下去。

忍耐到达极限，憋在柴小菲胸口的这团戾气终于压制不住了，她的嗓音一下子提得很高：“我听陈阿姨说！”

男方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缓缓闭嘴，但依旧没正眼看她。

换了好长一口气，柴小菲才恢复了正常语态：“我听陈阿姨说，你在研究所工作？”

“嗯。”滔滔不绝被打断，男方脸色不大好看，只点了点下巴，嘴都没张。

“难怪能讲出这么多，平时看很多书吧。”

男方整个身子靠向椅背，双臂抱在胸前，和柴小菲拉开了距离。

柴小菲见对方不说话，以为找到了好机会，正要开启一连串揶揄，男方又一次打断了她。

“我看你也是个聪明人，咱们就开门见山吧。”他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推推鼻梁上的眼镜：“你是想要一个N城户口，对吧。”

柴小菲挂在脸上的礼貌性微笑瞬间礼貌不下去了，相亲的各种奇葩她也算见多了，像这么直接的还是第一次。

她嘴角僵着，一时说不出话。不是因为话语权再次被剥夺，也不是因为对方狂傲的态度，而是这个人恰恰猜中了她的想法。

见她这幅样子，男方一改防御态势，双臂向前撑在桌上：“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工作外貌条件都不错，虽然满分算不上，八十分总是有的，可这些都抵不上N城户口这一条。我想你肯定也明白，不然也不会一直忍受到现在。”

小菲尽力控制面部表情，全身都在较着劲。

“你知道，我虽是土生土长N城人，但父母那辈祖籍摆在那里，怎么也算不得土著。要延续这份城市优势，我不可能再向老家回看，又怎么可能找一个漂在N城的姑娘呢，我又不是救助站，你说是不是？看在陈阿姨的面子上，我不得不和你见一面。当然，你知道，我也明白像你这样无依无靠的不容易。我趁现在把话说开些，你懂了，对你我都好，也算我没耽误你。”

男方说完端起咖啡杯，余光还不忘瞄着柴小菲的方向。

柴小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笑僵了，反正脸色肯定很难看。她可以发火，可以大骂，但对方如此犀利的直中要害，慌乱之中，她只求自己别失态。她不想看起来更廉价了。

本次相亲以对方手机铃声响起告终，这是借口先走的老把戏，从前都是她用在别人身上的。

男方连咖啡都没带走，柴小菲轻推了一把，还剩大半杯，这次换了她“不值一杯咖啡的时间”了。

她本以为自己会打通电话，对着简葭歇斯底里，可现在，她只想坐在座位上，什么也不想说。

天快要黑了，落地玻璃窗一闪一闪反射着外面的光，星星点点全都来自这座城市。

她生活在这里，却又好像和这些没什么关系。

N城是她的逆鳞，说不得也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