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溪村,村委办公室。
秦望平接完电话,正要带着女儿回家,还没到门口就听到了外面的吵闹声。
“安叔,我可喊了您几十年的叔啊……这粮的事儿,您老可一定要帮我们想想办法啊!”
“支书,主任,都是咱村的人,你们可不能管了那头不管阿拉这头啊!卖不出粮食,让阿拉今年可怎么活!”
“就是就是,再卖不出粮食,家里老人的药钱都凑不上了……”
“还有我家根儿的学费……可都指着这茬粮啊!”
大夏夏跟着爸爸在门口听了几句,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这事她还真知道来由。因为村里的日子实在很单调,一有什么新闻那是传得飞快,就是待在家里不出门,总有好事喜欢说嘴的人家会主动上门来和你嘀咕,想不知道都难。
昨天她在家里和姐姐在堂屋里学算盘做算术,魏小虎的妈妈就特意来串门,和妈妈、姆姆说起了近来村里的闹剧。
趁大人不注意,她在旁边把事儿也听全了。
今年去镇上的陆路通了,夏粮打下来的时候,老主任借着他女婿的关系联系了运粮车来。
本来是一件大家得了不少便利的好事,偏偏有十来户人家不知道哪里听来的风声,认为暴雨过后粮价会涨,招呼都不打一声,在村里统一运粮的那天爽了约,把老主任的一腔好意都糟蹋了。
谢支书和老主任在村民大会上严肃地说了这件事,偏偏那些爽约了的人家根本不把批评往心里去,敷衍着给村领导们道了歉,回头照样嘻嘻哈哈的。
这些没有赶在每一批卖粮的人家,满心期盼着粮价涨到一个高位后,自家粮食能卖个好价;听从镇上卖粮的人家说起这次粮站收购的价钱不高,他们没少在心里暗自得意,庆幸着没跟着提前把粮卖了。
这些人心里得意不说,偏偏人前人后没少笑话他们这些提前卖了夏粮的人家又傻又蠢,反正那话里话外没一个好词,尽显摆着他们有成算。
结果今年周边粮区大丰收,粮价一路下跌,等到那些户人家听着消息赶到镇上粮站的时候,人家那边今年的定购粮指标收完了,索性把粮站关了不再购粮。
听人说,这几天镇上的粮站天天有人苦苦守着粮站开门,这事闹久了还惊动了镇政府。
可镇上那边的意思是财政上有限,粮仓就修了那么多,收购了上级定下的粮食指标,多余的粮食确实是没地方消化。
后来政府那边来了安抚的人,特意拎着大喇叭到粮站那边劝守门的人都回去,现在国家政策和市场都开放了,鼓励大家自己开辟销路、开辟市场,把丰收的多余粮食都卖到市场上去。
有门路的人家赶紧去找门路卖粮,剩下没门路的,勤快的就每天去镇上渡口和菜场摆摊,零零散散地卖掉一些。
只是这粮价,一天比一天低,刨除这大半年投下的水肥钱,到手里真不剩下多少了。各个村镇的农人不管粮食卖没卖出去,听着这些事心里总是不得劲。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了一季得了丰收,偏偏粮贱伤农,到头来也得不着多少收入;可油、盐、酱、醋、衣、学、行……这一年多什么东西都涨价,哪哪都少不了钱。
想到这些事,大夏夏也不禁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