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姜婠把阿欢留下来看顾姜琛后，带着阿喜跟鲍嬷嬷便回了姜府。

谁知她一觉醒来便听鲍嬷嬷说外头出大事了。

第一件是东平帝在神庙微服私访后回宫，在进小苑门时突然冲出来一群乞丐，其中一个老乞丐手中拿着一把刀直直刺向了东平帝。

幸得中常侍魏坤反应快，挡到了东平帝身上，这才让东平帝毫发无伤，而魏坤后腰部中了一刀，当即便痛晕了过去。

而第二件事是大将军吕程在南郊祭天大典上的祭坛上无意中发现了一个扎满了针的人偶，上头写着东平帝的生辰八字，大将军当即大怒，却顾忌着是祭天大典没有动作。

子时一过，大将军立即便派人把祭坛翻了个遍，让人震惊的是从祭坛的八个方位分别找到了八个贴着黄符的盒子，盒子里头是八个扎满针的人偶，人偶上用朱砂写着东建元年十月初十。

东建元年十月初十是当年东朝第一个皇帝东建帝建立东朝的日子。

第三件是南郊祭台上出现了前少府李显一家的尸体。

听说死相极为惨烈，听在场的人说，那场景让人心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而今日天未大亮，官府门口的锣鼓就被敲地震天响，一个年迈腿脚不灵活的老妇人拖着一个担架跪在那里敲锣鼓，她身后担架上躺着一个混身是伤的姑娘，脸色发青，眼睛瞪的极大，眼珠子半晌不会转动，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

老妇人控告光禄勋地下侍郎黄大人家中儿子黄平阳强抢民女，杀人放火，十恶不赦。

那一声声哭诉让天还没有亮起来的洛阳城睁开了眼。

鲍嬷嬷想起管家的话，对着姜婠道，

“昨天夜里，大将军来找了老爷，在书房待了会儿又冒着雪进了宫。”

姜婠怎么也想不到一夜之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拿着书躺在贵妃榻上，思索了会儿道，

“这可真是个不眠夜。”

这确实是一个不眠夜，姜先源跟大将军坐在内八府里头整整一夜，两人相对无言，脸上都是疲惫还有愤怒。

姜先源眼前不断地闪现出李显的死相，他的头被人砍下来，同着那些祭天的牲畜放在祭台上，脸上的表情狰狞，眼睛瞪得极大，死不瞑目。

而在祭台下方，李显少了个头的身子同他的夫人妾室跟子女们，从高到矮整整齐齐横摆在祭台下方，八具有头的尸体嘴角含着笑意，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有一条极深的刀痕，血从她们脖子流出来，流满了半个祭坛，那些血顺着祭坛的台阶流下去，染红了整个台阶。

当场的人齐齐退后了几步，但遗憾的是鞋上已经沾满了李显一家人的血。

姜先源闭上了眼睛，单手捂在眼眶上，脸色疲惫之极，仿佛一夜之极老了几十岁。

李显跟了他十多年，他从当初的少府一步一步走到丞相，李显便跟着他从侍中郎一步一步走到了九卿少府这个位置上，要说内八府中是姜先源最重用谁，那无疑是李显。

他性子直，老实没有心眼，为人爽朗大方，背后那人怎么下得去手？

那被杀害的人中还有李显不足六岁的姑娘。

姜先源曾见过一次那个小姑娘，那时候他被东平帝急召着进宫，刚出内八府门口，刚好碰上李显进来，手臂上还夹着他的小姑娘，姜先源见到这个场景紧皱着眉头，对于李显的行为很不满。

这里是办公的地方，岂能带着家属进来，刚要训斥几句，却见那小姑娘抬起头来怯生生地望着他，她长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头盈满了水光，像极了他阿婠小时候的样子，那时候他想那小姑娘长大后定然也是个极好看的姑娘。

可如今她穿着红色的衣服，脸色苍白地被人摆在祭台下面的最右边，白皙的脖子上被割开了一个大口子，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染红了地面，跟她身上的红衣服融为了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