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即,如洗碧空呐喊充盈,震动群山。王进朝谊子王辅‘臣为主将,带着五千拨儿马将士出阵。
清军见到明军漫山遍野冲下山岭,列阵以待。只听得号角浑沉,五千拨儿马在二百步外的山腰处分成十余股,环山将清军围在中间。这些出身河套部落的骑手们听着有序的竹哨,纷纷下马,收起骑弓,取出悬挂在鞍鞯边的长梢软弓,先后朝天抛射。
箭雨笼罩天际坠落如注,清军手持藤牌猫腰在楯车后边躲避,叶臣不忿,叫来镶红旗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与正蓝旗汉军梅勒额真佟岱,要他们组织军中所有楯车及藤牌手,缓缓推进山腰,满洲轻甲步军则借着掩护,利用弓箭,居后且行且战,逐步反击。同时又让正蓝旗满洲固山额真阿山组织马军准备仰冲山腰。
阿山是满洲猛将,曾在崇祯二年后金军围攻北京城的战役中率骁骑阵杀明军大将武经略满桂,名噪一时。他奉命带着千马军出列,却不逞勇径冲,而是指使镶红旗蒙古固山额真马喇希,让他以轻骑先去试探。
正面清军步军顶着箭矢前进,侧翼
清军轻骑迅捷包抄。指挥着山腰拨儿马军的王辅’臣遂令四面摇旗,将十余股马军快速聚拢,在马又放了一波箭,便即后撤。
拨儿马甲轻马快,纵然马喇希的数百轻骑也追之不及。
这时后阵叶臣发现山岭明军有异动,怕马喇希太过突前,打出旗号想召他回来。但马喇希显然不愿放明军轻易脱身,带着人马一个劲儿往前冲,直至山脚处。此时,山岭锣鼓喧天,在山脊布炮的明军火炮齐发,火光硝烟之间,山脚一线瞬时土崩石裂,草木零落。紧接着,无数明军鸟铳手不成行伍,以散阵自行,接替了拨儿马军,顺坡而下,五步一放铳,与猛烈的火炮呼应。
阿山怕马喇希陷阵难拔,急率数百马军急骋。平阔的原野,清军重装马军伴随各队奔驰。这些马军骑士人人皆内披铁甲、外包棉甲,战马大多防护周全,且四肢强健,速度亦甚快。人马飞驰之际,如黑云翳空,气势磅礴,更在漫天铳弹炮丸间倏忽四合,聚散无常,极为敏捷。
明朝一向严禁向女真部落输进铁制品,乃至铁锹、铁铧等农具亦在禁止之列。努尔哈赤时期为了解决明朝物资封锁的问题,开始自力更生积极开矿,通过俘虏、培养等手段,逐渐聚集了为数不少的工匠,掌握了各类冶金技术。赫图阿拉、沈阳等城中聚居着大批铁匠,营房与锻造场所合在一起,延袤数里。几十年发展,清军打造盔甲的水平较之明军有过之无不及,锁子甲、明甲、暗甲等甲胄都成为了清军的制式装备。
有着精甲防护,纵然偶有流矢流弹蹭身,也无法对这些满洲重骑造成严重损伤。得到阿山增援的马喇希下令全体马军下马,步行攀缘登山,边走边扯弓放箭,与明军对射。明军鸟铳手并不打算在山腰相持,按照韩衮下达“发三响即回”的军令,各自在心中记着发铳次数,射完便退。等阿山与马喇希两部会合,一同登山时,明军的鸟铳手大多开始往回走,哪怕没来得及射出三响的,也听着身后的金钲弃战后退。
明军拨儿马与鸟铳手皆遭驱逐,回到岭,清军正面压力一消。仗打到这份,有进无退,素来自负的叶臣遭到明军主动挑衅,亦有心给明军个下马威,当即重组正面部队,顺势展开攻城战。
当下二三千清军参与攻城,以每大队百人的小阵,组成大阵前进。小阵内,当先的葛布什贤超哈十人一小队,每队装两门小炮、三支长枪。其后巴牙喇营四十人一队,每小队装十门小炮、二十支长枪加两辆野战专制的楯车。末尾阿礼哈超哈五十人一小队,除了装备与巴牙喇营相同数量的小炮、长枪与楯车外,更携带梯凿锥钩、镰斧叉棍等各色器械。前后密结,有序递进。
“鞑子忍不住了。”火石岭城城头,王进朝俯视百十丈深山脚下攒攒前行的清军,凝眉深吸一口气道。
“来得好。”韩衮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冷峻,“鞑子一路太顺了,挫败鞑子锐气的硬仗,就从这里打响。”又道,“光复河山,驱逐鞑虏,也从这里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