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的人还在讨论,这一连三日的说书,说的是时下最热的安南城大案——李侍郎欲享齐人之福,却惹杀身之祸。
一日三场,场场爆满,这掌柜的是笑得眉眼不见,比那古今中外的英雄传可卖座多了。
众人议论纷纭,终于有人追问:“先生,那这李平章到底怎么判啊?”
说书的一直摇着折扇,做高深状,等的就是这一句。
这句问得好。
大楚的律法,弑夫是砍首死罪,但是李平章本意并非要杀死父亲,只能是误伤。而且那李清峰还是有点运道,那天他本就在外应酬回来,酒喝得有点高,然后用了那糕点之后,又因为醉酒吐了一点,这落到肚子里的毒药并不多。
就在这案件审判当天,他醒了。
这李平章毒害父亲一罪先不提,单说这彭氏和李子顺的血债。
要知道,李平章是上了族谱的嫡子,这彭氏是妾室,李子顺是庶子,在大楚,嫡庶之别就是尊卑之分。按例,这李平章只能是充军流放,并不会当即要了命。
只是这里面又涉及到这彭氏乃是李平章的生母,而且他在谋害她之时,完全知情。这生育之恩、亲手足之情都不顾,这人的血性可想而知。
这律法上过得去,只怕这情理上很难让人接受。
听说三司三位大人如今还在为这件事吵个不停呢。
有人听了,小声嘀咕:“这三司也有为难的时候,看来也不比我们平头百姓高明多少。”
先生听了,笑骂道:“就你这小兄弟也敢口出狂言。本来这刘氏一心认罪,认认真真地把李平章留下的证据都给抹平了,还特意给自己栽赃,留下一个吃了一半的毒糕点。如果让小兄弟你来断案,只怕这刘氏如今已经魂飞九天了。”
众人听了,指着那小兄弟哈哈大笑,笑得他满脸通红,但是咬着牙道:“笑什么,他们是官爷,比我高明点不是应当吗?如果我当了官爷,也不见得就没有他们的眼界。”
先生依旧笑着骂道:“竖子胡说,如果这次不是大理寺少卿甄大人明察秋毫,只怕桩官司就不清不白地结了,刘氏那一片慈母心却要被染上终生洗不掉的污名,只怕死后,连李家祠堂都进不去。”
有人反驳:“先生,我怎么听说这次全靠那讼师上官公子力挽狂澜,找到了新证据,才让这案子峰回路转?”
众人成功被带偏,开始讨论起甄享婉的传闻以及上官敏的风姿。
到时二楼三位姑娘听得没趣,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
这穿着黄衣的女子年纪最小,正是兵部尚书胡成金的嫡出孙女胡若兰,生得粉脸桃腮,虽然稚气未去,却十分讨喜。
她笼了笼自己的衣袖,笑嘻嘻道:“这位甄大人,倒是有趣,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结交一番。”
大眼扑簌扑簌地眨了几下,对着一旁的玫红衣服女子道:“柳姐姐,前儿你说见过这位甄大人,可是真的?她长得如何?真的如同坊间所传一般,美若天仙吗?”
柳茵茵秀气一笑,斟酌着开口道:“我倒不曾见过这位甄大人,不过因为我堂嫂好玩,我那堂兄又宠他,上朝回来按着自己的回忆画了一幅这位甄大人的小像,我刚好在那里……”
柳家诗书传家,柳茵茵的堂兄柳宏茂柳翰林的丹青更是妙笔生花。且他为人恃才傲物,素来只画美景美物美人,能得他入画,这人相貌自然不差。
当即搂着柳茵茵的手臂摇道:“柳姐姐,不如让你嫂嫂把这小像借我们瞧一瞧吧。”
柳茵茵脸上带了点红晕,只有点不好意思地道:“我堂兄嫌那画画得不好,已经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