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过去的过程我不想再赘述,总之一想到身下就是泥浆似的残偶,我在攀爬速度上就不由得加快,其他的就不多说了。
我落地站稳后,虎皮将我的背包也顺着绳子滑过来。我刚直起腰,那边儿的虎皮跨了一步而后纵身一跳,就抓住绳索中间,借着臂力向前一挺身子就跳到我面前。
然后清人也过来了。最后疯子慢悠悠拆了另一头的绳结,像只猿猴似的单手一晃,几乎紧贴着下面的水荡了起来,在半空中丝毫没有停留半刻便一个流畅的后空翻翻身上了基台,稳稳当当落到碑楼下,然后这家伙扛着弩枪头也不回地大摇大摆走近那石刻。
“……”
我瞧懂了清人的嘴型,又看看自己手中的尼龙绳卡扣,心说合着你们都不用,不免有些无奈和羞愧。几个人走过去,那棵神秘窒息的巨型赤杨彻底悬挂在了我们脑袋上面,我梗着脖子强迫自己不抬头去仰望它。
基台上的石兽雕刻起码有六十多尊,形态各异,除了骆驼和马之类我认识的,大部分都外形奇特,而且这些石兽都是以成对儿的轴对称方式环绕着中间的碑楼,当然——除了碑楼下面那个突兀的黑色石雕。
“师父,这是个啥东西啊?”清人刚要伸手去碰,一下子被疯子按住,这一按正按在他肩伤处,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疯子看也没看他,低头扬了扬下巴,“先别管那个,喏。”
在这尊庞大的黑色石雕下面还有一个东西,正是刚才让我起疑的东西。
那是一个很大的倒扣着的桃木枝筐子。
这种筐子我不陌生,清人虎皮更是熟悉。这筐子又叫作“?屋子”,一般是以辟邪的桃木枝编成的,里头抻着蛇皮,冲泥的时候,探到的青囊要装进这里,外头盖上佛座须叶子,再封以冲泥头子的血,就能把青囊带出去且不减药性,性质不改。
进山之前,我们带的?屋子一直是由黄精背着的,后来在矿井里躲避马狼的时候也不知哪里去了。可这里,这里怎么会出现一个冲泥用的?屋子?难不成之前有人来过了?
想到这儿,我首先想的是,黄精还活着,这想法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心里感到一股窒息的压抑,但我没说出真实的想法,默默地看着那?屋子,这种感觉很似曾相识,好似就出现在不久前一般。
清人问虎皮,“这不是咱带的那只。会不会是那个膏熊嘎巴?”
“白马?”我从恍惚之中回过神儿来,去看虎皮,却见他眉头紧锁,脸上蒙着一层从未有过的阴沉,他没吭声,忽然将目光放在我身上,我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直到他重新端详那只?屋子,我仍感到浑身的血都降到冰点,莫名其妙的。
疯子不耐烦地咳了咳,“那个,您几位这么谦让,那疯爷我?”说着做了个要掀开的动作,实际上也并没在询问我们的意见,伸手猛地就掀开了那只?屋子。
筐子一掀,一阵灰尘扑簌簌扬起,紧接着清人“咦?”了一声,我们看过去,只见那?屋子下面,竟然是一个大洞!
谁都没想到,在这地方竟然还有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虎皮也面露疑惑,倒是疯子,掂着那筐子,伸手扯了几下。
“这是什么?”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我的目光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然后,瞬间就愣住了。那是一套和我们身上一样的墨绿色衣服,只是陈旧了许多,是舅爷的人,舅爷的人之前来过这里……
虎皮皱着眉头接过衣服查看,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他顿了一下,把衣服抛回给疯子。
“……”我依旧看着他,能感觉到眉心的颤抖。
“安小东家,看来之前七老爷也曾派人来过这儿了……”他冷静地环顾四周,也许是冷静的——我想。
“什么时候?是谁?”
虎皮摇了摇头,我低头轻轻叹了口气,“是不是……”
“安小东家,”他打断了我,实际上我什么也没打算说,“老东家老说你想太多,你看看你,”他皱了皱眉,又抬头去看那碑楼,“其实这种情况也很常见,有的囊袋子不可能只被探过一次,更何况这种小囊袋子,过个七十来年的,甚至几百年又有人来的,都很常见。不过之前咱的人也来过,这老东家还真没和我交代,你瞧瞧这事儿弄得……”
我点了点头,清人看着我,伸手在我额前比划了两下,他的手掌很冰,我迷茫地看了他一眼。
“姐,你冷不冷?”他低声问,我早就不觉得冷了,反而觉得身上发热,于是摇了摇头,忽然注意疯子还在摆弄那衣服。
“什么东西?”我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