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这种地方，血气方刚的少年们聚在一起，打架斗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规矩严苛的上京书院也不例外。

对于敢打架闹事的学生，各个学院都制定了颇有特色的惩罚措施，比如以培育武将出名的青松学院是罚去做陪练，陪练内容和对手随机选定，据说曾经出过人命。致力于跟上京书院别苗头的海家书院则是要学生跪在孔夫子的画像前写完两千字的忏悔书，写得不好打回头重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起来回家。某些才思不甚敏捷的学生，跪着写完两千字的忏悔书，自己也跟死了一遭没差别。

汤院长多方考察后，认为学生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折腾坏了怎么办？体罚虽有必要，打打屁股也就是了；忏悔书没必要写，毕竟养不教，父之过，孩子的教育问题应该跟他们的家人好好探讨。所以上京书院对犯了大错的学生，只要你承认了错误挨完了板子，就可以跟着夫子一块回家了。

和李成蹊一起的是刚从翰林院借调过来的年轻夫子，二十五六的年纪却比秦夫子还板整。他职位比夏尚书低，便不肯就坐，说话的语气却不像他的行为这么谦恭，从李成蹊在学院的表现说到今天打架，寻根究底，直指夏尚书没有对子女一视同仁。

正常情况下，夏尚书定会跟夫子理论一番，表示他一直都是个公正严明的父亲，但今天他明显有急事要处理，笑得甚假。

说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在夏尚书的笑脸越来越撑不住的时候做了总结词，弯腰作揖语气诚恳：“卑职职责所在，言语间多有逾越之处，望大人海涵。”

“呵呵，不碍事，犬子顽劣，给先生添麻烦了。”夏尚书起身相送，一个小翰林不算什么，但既入了翰林又被借调去上京书院，那就不一样了。

李成蹊臀部受伤，行走间衣服会摩擦到伤口，他一瘸一拐地跟着夏尚书送人，然后默默地等着夏尚书再骂他一顿然后去跪祠堂。

没成想，夏尚书并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轻飘飘地甩出一句“回去吧”，就一头钻进书房了。

这么淡定，朝中有大事发生了？

夏家没有人会跟他讨论朝堂中的事情，李成蹊最主要的消息来源是上京书院，都是官宦子弟，除了吃喝玩乐他们也喜欢谈论朝政，消息灵通、见解独到的学生很受推崇。除此之外，在参加完傅府家宴后，他收到过一些聚会的请帖，这也是消息来源之一。他回顾了一下，发现事情是有，但没有哪件是能让夏尚书如此忙碌的。

就在李成蹊转念去想其他事情的时候，黔默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道：“少爷，你是不是在纳闷老爷为什么没有罚你？”

你知道？李成蹊望着黔默。

“嘿嘿，少爷你刚挨了板子，我担心晚上的饭菜会跟伤口有冲撞，就去找了吴大娘。吴大娘擅长药膳，肯定知道吃什么东西对少爷你的伤口好，我去的时候大厨房那边的饭菜都快做好了，香味熏得我晕晕乎乎，只闻出了酒糟鸭和烤乳鸽。”黔默有些得意自己能在那么多食物的味道里闻出这两个来。

“……大厨房正是人多的时候，我好不容易找到吴大娘，她正跟张嫂子聊天呢。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我一看就有问题，悄没声儿地潜伏了过去。”黔默说到这里里，李成蹊知道，重点来了。

黔默喜欢听人说书，曾经很用心地研究为什么同样的故事讲的人不一样感觉就不一样，并将之运用到自己的讲话艺术之中，这使得他讲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都会高潮迭起，更何况今天讲的不是一件小事。

听完后，李成蹊暗道难怪夏尚书没空搭理他，心中为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而小小惊讶了一把，其他的便没有了，因为故事中的人物他并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