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汤院长的屋子前，汤元元自觉地留在了外面。

汤院长跟李成蹊说话的时候，从来不许人在跟前的，李成蹊的学问又那么好，这让很多人都觉得汤院长在给李成蹊开小灶。给个废人开小灶，这让那些貌美体健的好儿郎们如何甘心？

李成蹊觉得自己招人恨，这莫须有的小灶绝对是主要原因。

屋子里茶香袅袅，正对着大门的就是汤院长亲手写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笔力浑厚，不露锋芒。

须发皆白的素衣老者见他来了，笑着招呼他：“过来尝尝，元元新学了一种烹茶手法，这会儿时间刚刚好。”

李成蹊就提起茶壶先给汤院长倒了一杯，再给自己倒一杯，见茶色与平常喝的有些不同，尝了尝诧异道：“加了鲜奶？”

“是啊，刚喝的时候还有点不习惯，多喝了几杯发现还不错。”汤院长很得意，“你觉得怎样？”

“是挺好的，一会儿让元元也教教我，在家里也可以喝了。”李成蹊又喝了一口，垂眸看到摆在汤院长手边的书，问道，“这不是傅阁老的自传吗，院长不会现在想去当官了吧？”

“臭小子，我比老杨年纪还大呢，当哪门子官。”汤院长笑骂道，拿起书来语气中有些怅然，“这本是老杨亲手写的，说是留给我做个念想，最晚明年三四月份，老头子就要回蜀中老家了。那一届的前三甲，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了。”

李成蹊已经过世的祖父、傅阁老还有汤院长分列那一届殿试的前三甲，前两位都在仕途打拼，先后达到文臣的巅峰，只有汤院长一直对仕途无意。年轻时被家族压迫在朝堂混了几年，后来就跑到上京书院教书育人去了，几十年下来也是成果斐然。

“老杨这本自传写得不错，前面那篇序，是你写的吧？”汤院长怀旧完毕，忽然问道。

汤院长专治熊孩子，当初李成蹊骗过了所有人，唯独没能在他眼皮底下继续装哑巴。汤院长清楚李成蹊的斤两，也了解他的脾气，接着道：“你大哥已经承认了。”

李成蹊愕然抬头，恨铁不成钢。作弊这种事情当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认，尤其是对自己的上司，现在好了，夏尚书一番打算付诸流水，可能还要被连累。

“这事也不能全怪你大哥。”汤院长道。

李成蹊对夏明峦感官不错，闻言点头，都怪他爹。

“老杨跟我还有你爷爷不一样，他是真的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那双眼睛毒哇，你大哥这样的年轻后生，想在他面前耍花招，过于自信啦。”汤院长摇头叹道，“被老杨盯了一会儿，还没问什么呢，自己就承认了。”

“人老成精。”李成蹊真心佩服这群老家伙，不知道自己若干年后有没有这般火候。

“竖子无礼！”汤院长笑呵呵地敲了他一记，又道，“过完年，你就十五岁了，该对自己的将来有个计划了。难不成，你打算装一辈子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