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以后,再好吃的桃酥,在这纷扰下再没了丝毫滋味。
待他从这段黑暗中回过神来,语气冷若冰霜,更加漠然道:“不必了。你有什么事直说吧,我一会还有事。”
见他面色不耐,魏夫人也不再绕圈子,声音温柔而不失关切,“临初,娘已经听说了你与千星的婚事,皇上金口赐婚,可真是天大的荣耀,娘也为你高兴。不过……棋儿当初来魏府,便是欲与你结成连理,她父母都已不在也是可怜人,若你能收她做小,那她后生也算有了个依靠……”
她还未说完,魏临初摸清她的言下之意后,直接沉声打断道,“母亲也知道是皇上金口赐婚,赐得可只一婚。”
魏夫人不难听出此言的拒绝之意,却依旧不死心,继续苦口婆心道,“不妨事不妨事,此事也不急。不如待千星进门后,过些日子,再将棋儿纳为侧室?”
“此事您大可不必再说。孩儿无论正室侧室都只她一人。您若无旁的事,我先走一步。”
把话放在这,他也不待回应,便起身径直就往门口走去。可步履轻缓,不急不慢,并非一副有要务在身之态。
这话听得魏夫人糊涂,她脸色愤然,不可置信地直摇头,朝着那人方向嚷着,“临初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只娶她一个人不成?这怎么可以!哪怕是我们秦家一介商贾,都未有这等寒碜之事,说出去不惹人笑话。”
奈何她这样嚷着,魏临初已然走远,充耳不闻,竟头都不回,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待他走后,一女子才从魏夫人屋里的屏风后款款走了出来,小鹿般的眼睛里现下尽盛满了泪水,透白的脸上扑朔着无助的泪光,惹人心疼不已。
秦棋走到魏夫人身旁,声泪俱下,“姑母……表哥他就是不要我,我可怎么办呀。”
魏夫人适才情绪过于激动,竟气得自己胸闷气短,抚上胸口顺了顺气,才出言劝慰道,“事情还未成定局,你就这般哭哭啼啼的作甚?”
秦棋委屈地擦了擦眼泪,绝望地摇摇头,“现下棋儿除了哭还能做什么,表哥一点都不喜欢我,棋儿实在是无计可施、无路可走了。”
魏夫人深叹了口气,将她缓缓拉到身侧,拍了拍她的手,悉心教导道,“现在如何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以后。你还住在魏府,来日方长,再加上有姑母为你做主,你还怕什么?说什么无计可施……我看你真想不明白,临初既然这么喜欢那个尹千星,你就依着样画葫芦,有样学样不就行了?”
听过这番话,秦棋终是止了眼泪,抬起头来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心中倏然纾解了不少。
心里不住冷笑着,是啊尹千星,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
太子府内。
袅袅龙涎香在空气中肆意飘荡,满屋皆是书墨之味,一盏茶静静落在案上,由烫至凉,那人都未曾动过分毫。
镇纸下是一副画像,画中是一名约莫十岁女子。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神态灵动活泼非常,盈盈的笑意如同这画中留白之处一般,纯洁而天真,原本温婉的碧色穿在她身上也变得生机勃勃,让人移不开目光。
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这画卷,在女子灿烂的笑颜之处戛然而止,顿了半晌,又细细摩挲着那画中少女笑中透着红润的脸颊。
赵元逸脸上挂着温润的笑意,眸中似是含情,又似是一汪幽深的湖,深不见底不可测量,却隐隐透着些清绝的寒意。
他静坐了许久,眉眼的笑意浅淡仍旧,终究还是将那画执起,若无其事般地撕了个粉碎,不动声色地往上一扬。
片片白色在这缭绕烟雾中纷乱不止,如鹅毛般飘散开来,仓皇地落了个满地。
他孑然立在原地,站在这满地的零屑间,嘴角微勾,带着抹苦涩的笑意,嘲讽的口吻喃喃道,“终是如她所愿了……”
曹漪诺正在不远处,透过窗户见到了这一幕,她目光不离那个淡黄的身影,他虽是神色如常,她却能读懂他的心痛,看出他此刻的颓然。
她不由为他揪心,紧捏着手中的帕子却不知如何为他消愁。燕儿见她停住脚步,久久伫立在原地,不解唤道,“太子妃?怎么了?”
曹漪诺回过神来,沉吟半晌,声音温柔却不失力气,“走吧,回去吧。”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燕儿不明其中缘由,急忙脱口而出拦道,“您不是想来看看太子吗,怎地现下都走到门口了却不进去?”
只见她微微摇头,眼眸笃定道,“回去。告诉下面的人,今日无事不得靠近书房扰了太子爷清净。”
她坚持转身离去,脑海中回想起适才他脸上那隐忍后仍旧掩饰不住的失望与伤痛,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这无关妒忌,只是为他的痛而痛着。
回去的路上,她心口内如有千刀绞动。她闭上眼暗自想到,夫妻本是一体,你痛,我也陪着你痛……
正是这份痛,让我更加明白,这时的你需要一个可以安静沉潜下心的角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等它慢慢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