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世华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在家里是个什么地位。
家里的银钱由他后娘统一掌管,别说十两银子了,如果不是怕被别人戳脊梁骨,恐怕他后娘连十文钱都不愿意花在他身上的。
沈世华语气艰涩:“十两银子……家里多半是不会出的。”
“凭什么不出?这钱就该家里出!”苏氏愤愤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你在外赚到的每一文钱都如数上交给了家里,咱们二房没有置下一文钱的私产。现如今,你受伤了,家里不肯出钱,咱们二房拿不出钱,这是要你自生自灭吗?”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恐怕就是如此。
不过,沈世华对他后娘不抱有任何希望,却对他亲爹依然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那个,那个……呃,不至于让我自生自灭吧。收到口信之后,爹多半会做主拿出一笔银子来的。十两银子必定是不可能的,但一二两银子,总该是会给的……”吧?
此言一出,黑暗之中,苏氏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柔声附和道:“是呀,爹素来公正慈爱,一定不会弃你于不顾的。毕竟,你给家里当牛做马十几年,没用功劳也有苦劳呢,爹作为一家之主,于情于理,都应该倾力救治你的呢。”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上,苏氏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
原来,在沈世华苏醒前不久,沈采萱召集苏氏、沈采薇和沈正榕开了个短会。
会上,沈采萱明确表示,她向家里索要十两银子,并不指望家里真出这笔钱依照老家那帮人的尿性,要了也白要,必定不会有结果的而是想借这个机会,让沈世华看清那帮人的丑恶嘴脸,给他个深刻反思的机会,反思一下老沈家到底值不值得他为之付出一生,到底值不值他继续待下去。
苏氏暗暗琢磨着,快了快了,孩子他爹很快就会对公公、对整个沈家彻底失望的,到那时候,就可以让孩子他爹带着他们娘儿几个离开老沈家那个泥沼了。
是的,经过沈采萱的反复洗脑,对于分家,苏氏由一开始不赞同,到现在已经转变为无比期待了。
苏氏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不久之后,沈家二房就从老沈家分了出去只不过,过程令人非常的不愉快。
翌日下午,雇来的半大小子往返一趟望山村之后,带回了口信。
没错,只有口信,没有带回沈家其他人,更没有带回银钱,哪怕是一文钱,都没有!
“别担心,安心养伤,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就是带回的口信,出自于沈寿海之口。
嗯,听上去蛮不错的,挺安慰人的。
但是……啊呸!
口头安慰有个屁用啊!
都说了,沈世华身受重伤,急需接受治疗,否则的话,就要在床上度过余生了。
这种危急时刻,沈世华最最需要的是钱啊,是钱啊啊啊!
没有钱,怎么安心养伤,怎么好得起来?
退一万步讲,就算家里困难,困难到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可没有钱,总还有人的吧?
别人倒还罢了,沈寿海和沈世荣作为父兄,难道不应该跟随报信之人,赶来县城看一看伤重的沈世华吗?
结果呢,除了一句不要钱的场面话,连个人影都没有见着。
沈采薇一针见血的道破真相:“爷和大伯他们肯定是怕来了之后被咱追着要银子,到时候没法脱身,索性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直接不过来了。”
沈采萱似笑非笑道:“表面功夫还是做了的,诺,这不是还托人带了句话过嘛!”
沈采萱所说,显然没能安慰到沈世华,听了之后,他反而更气了。
父兄的这等行径,跟弃他于不顾有什么区别?着实令人齿冷,实在让他寒心!
生了好一会儿闷气,沈世华强压住怒气,沉声道:“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够小心,才会受伤。如今的困境是我造成的,就应该由我自己来解决,不应该拖累家里。现在家里不出医药费,这、这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