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宽敞的阳台上,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正倚着栏杆抽烟,伴随着庭院里的声声蝉鸣,白色的烟雾缭绕,如刀削般坚毅的面容让人看不真切。
韩慕年放在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一看,是纪宁打来的。
“喂?”
“你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钟伯母他们不都还在吗?这么久没见了,连个饭也不吃。”纪宁的话里带着抱怨。
韩慕年太了解他了,一听就知道他此时在做的事情,一点也没有诚意地跟他道谢:“劳驾你替我好好陪陪他们。”
纪宁哀叹一声:“你明知道我应付不来,偏偏甩这烂摊子给我!”
“你要是不想跟我妈他们吃,可以跟戚嘉薇一起,我看她是闲得很。”一想起那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的样子,韩慕年就觉得心里犯恶心。
一物降一物,一提起“戚嘉薇”的名字,纪宁连连讨饶:“别别别,韩大少,千万别挤兑我,其实跟钟伯母他们吃吃饭挺好的,交流交流感情嘛……”
韩慕年早就深知他是个毫无原则的墙头草,扯了扯唇角:“那就辛苦你了,我妈恐怕心情不好,你多说些笑话给她听。”
既然他有求于自己,纪宁的好奇心也就上来了:“钟伯母看样子可气的不轻,刚才一路上没少抱怨,上了饭桌也没怎么动筷,光顾着动嘴皮子了。哎,你那个小美人看着挺机灵乖巧的,到底怎么了?第一次正式登门能搞成这样?”
“谁说这是正式登门?奶奶都没醒,不算,最多是预防针。”韩慕年知道钟敏佳肯定被气得不轻,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对他来说无所谓。
“得了吧,这要是预防针,肯定是过期的!”纪宁“切”了他一声,不过还是不忘给好兄弟透露他打电话过来的最终目的,“对了,说正经的,我是想告诉你,你们刚走没多久,韩老夫人就醒了。”
“真的?!”韩慕年指间的烟头一下掉在了地上,“情况怎么样?”
“还行,虽然还是吃不进东西,但是说了几句话,已经是这些日子以来情况最好的一天了。”
“都说什么了?”
“我想想……先是问了你有没有来看过她,然后看到边柜上放着的月季,问是谁拿来的,还说看着漂亮呢。”
插在花瓶里的那束月季自然是时暖暖带去的,韩慕年没想到奶奶会注意这个,眸色一暖,刚才紧绷起来的唇线也变得柔和许多:“我妈肯定没说吧?”
“聪明,她半个字儿都没提起,只说是客人带的,老夫人也就没多问。”
韩慕年虽没有亲眼看到现场,但是他相信,奶奶肯定猜到了一二,只不过自己不在她跟前,她也就没多说。
想到这里,他跟纪宁交代了几句,然后挂了电话往外走。
钟敏佳应该是不放心这个叛逆的儿子,在他赶去医院的路上还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韩慕年任凭手机响完也没有接他知道钟敏佳想跟他说什么,无非是不让他在奶奶面前提起时暖暖,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韩慕年刚到医院的门口,就看到纪宁穿着一身衬衣西裤,手上还拎着一个打包的纸袋子,一路从路面停车场的方向晃过来。
“看来我妈给你的晚饭也准备好了,够贴心的。”韩慕年打趣道。
“哼,你小子还敢出现!”纪宁一看见他,刚才脸上吊儿郎当的表情立刻变得气呼呼的,冲上来就一拳头砸过去。
韩慕年早已习惯他这种打招呼方式,轻轻松松的就伸出手接住了他的拳头,纪宁作势在他肩头捶了一拳才算放过他,两人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韩慕年往袋子里一瞄就知道是什么菜,随口问道:“你不是不吃鸡蛋的么?”
“所以这不是我的晚饭,是给戚嘉薇带的。”纪宁撇撇嘴,“你是不知道,你们走了以后那女人可得意了,说得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跟你那小女友有仇,句句明讽暗讽,害得我在饭桌上根本没吃几口饭,光听钟伯母在那儿说你的不是。现在还得做苦力,给那个长舌妇带饭。”
纪宁虽然在军营当军医八年,在外人眼里是一个谦虚有礼,做事一板一眼的男人,但是他从小跟韩慕年一起长大,两人小时候是穿同一条开裆裤的兄弟,干坏事、泡妹子、受家法都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所以只有在彼此的面前才是最无所顾忌的时候。
“暖暖才跟她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仇。我看她倒是没个收敛了。”一谈到这个令人讨厌的女人,韩慕年的语调都变得冰冷。
“我看你那个小女友没什么心机的样子,你得多看着点,别被人不小心暗算了。”纪宁提醒道。
“我知道怎么做。”
两人一边聊一边上了楼,在护士站没有见到戚嘉薇,反正也不怕饿死她,于是两人转身先去了病房。
这次,病房里面除了两个护工,再无韩家人的影子。
“纪医生,韩少。”两个护工纷纷对他们打招呼。
“韩老夫人情况怎么样了?”纪宁不知从哪儿翻出了一件白大褂,随手披在了身上,扣子一扣,看起来还是那个十足的禁欲医生,完全想象不到刚才和韩慕年嬉笑打闹的人也是他。
“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情绪稳定。”
“走,去看看。”
病房门一被推开,一股淡然的幽香立刻萦绕在两人的鼻尖。只见韩老夫人半倚靠在床头,戴着一副老花镜,手中正摸着一块翠绿的玉观音,听见响声,颤巍巍的抬头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