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芳山庄,北向居。
夜。
“那就有劳陆大侠了。”尤星湖向着陆西谭揖手一拜。
“二公子不必如此客气。”
与尤星湖推让几句后,各自拜别,陆西谭便由庭廊离开了。陆西谭斜背在身后的剑从不完全入鞘,每每留下一寸剑在外,他坚信这样负剑和留剑的习惯能让他更快抽出剑来,比起敌人多夺一分先机。
当然,在程胜看来这样留剑除了让宝剑蒙尘以外没半点用处。但身为剑侠刀客,总有一点怪癖在的,尤其是有名的剑侠刀客,简直要怪癖常随吾身:比如尤老头,用刀几斤几两是有定数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他才肯拿在手,比如那个来杀尤老头的赖元盛,听师叔说赖元盛就惯用一把破刀。大概信这怪癖,便能从怪癖里获益。
程胜见陆大侠已转身离开,而尤师叔也退回到房里掩好了房门。他自觉近来轻功小有长进,不想连尤师叔也能瞒过了。
庭廊内梁上的容身地极狭小,程胜现在还算一副少年骨,暂且能留他容身几年。待安稳些,程胜从梁上跃下打算回房,万不想他这双脚刚一着地,尤师叔的房门竟又开了!
程胜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再想跃身上梁已经来不及了,在心里立即盘算出几套说辞也就站直了身子,等房里人走出来。
可没人来。
程胜蹑手蹑脚向门走了几步,没人出来,也没人像他这般躲在房门边探听。
向虎穴时虎不来食他,反倒一回身,程胜立即就被人点住了天灵。
这一指果真定得程胜一动不敢动,只能顺着目光偷瞄对方:那人穿的寻常衣衫,并非夜行衣,所以下摆卷在腰带上免得生出多余响动。白衣。
“师叔,是我!”程胜当即喊了一声。
“知道是你。忠伯能给你通融,师叔可未必。”
“师侄来看看师叔。”此话半真半假,程胜善说得真些。
“睡觉好看吗?”
程胜余光瞥向房间内,烛火通明,尤师叔当真睡得着?
“既然师叔打算歇息,师侄就不来打扰了。”
“有正路不走,何必躲在梁上?”
尤星湖这一指乍挪开,看程胜向他抱手拜了拜:“师叔说的是,师侄这就从庭廊正路走,师叔留步在此,莫送莫送。”
一连串话从程胜嘴里涌出来,话音未落已迈步向石门奔去。
人跑远了,尤星湖再想开口挽留对方全然当没听到,他也不奈何,只好跃身向石门方向追去。
程胜轻功勉强入门,哪及尤星湖迅敏,可尤星湖偏拦在前面,倒想看看他躲不躲得开,果不其然——
二人正撞在一起。
这小子。
尤星湖心口闷痛了下,这小子武功平平,头倒是铁得很。
程胜那边伛着身眼晕了一阵,实则半点事没有,抬头立马就要给师叔演一出“皮未遇刃骨却断”。
这时只听尤师叔的话音再起:“附耳过来,师叔有一件事说与你听。”
……
房间内。
尤星湖先送走陆西谭,后又送走了那位小门神程胜,总算得了片刻清闲。
原本等在房间里的女子也打算离开了。
“你……”
本要出门去的女子闻声转过身来,尤星湖嘴里的话却怎么也问不出口。
尤星湖眨眼摸鼻,轻问了声:“你怎么进来的?”
这真是句无谓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