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薄素伊才缓过来,脸颊咳得通红,眼里含着水光,她幽幽地看过去:“下次说话时打声招呼。”
宋辞凉不知所措地点头。
薄素伊也放下筷子,目光如炬地瞧着对面的人。“道歉是因为对我有杀意?”
宋辞凉无措地抬眸,他小小地蹙眉,看起来是要反驳这句话,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又的确提醒着他之前的想法。
“我……”他嗫嚅一个字,再也说不下去。
薄素伊都能猜到,她索性也不再逼迫这个人了,起身打算去拿今天下午画的东西,问问宋辞凉,之前的事情也就翻篇了。
“你别生气了。”宋辞凉猛地站起来,牵扯到伤口疼得他脸一白,不过其神色依旧平静如常。
见女子步子停下来,宋辞凉咬牙,“我不太轻易信别人……你你对我太好,我本能地害怕。”
薄素伊安静地听他继续讲。
她不说话,宋辞凉还以为对方依旧有气,踌躇片刻就道:“戒备成了……我本能。但我实际上不想伤害你。”
薄素伊忽然有点心疼这个人,可心疼的同时,她产生了强烈的疑惑:“为什么戒备是你的本能?别人对你好,第一反应是别人想要害你?”
“这样的事情太多。”宋辞凉抿唇,“我的父亲有很多的妾,也有很多孩子,兄弟之间为了争夺家产,互相残杀,我曾经差点死在我一个哥哥手里。”
这些事情,薄素伊以前不知道,她上前两步,笑着道:“能跟我说这个,进步很大。”
宋辞凉抬眸,“还生气吗?”
薄素伊莫名其妙地想要抱抱他,这人阴沉的性子,估计就是生存环境造就的,没有安全感,不轻易相信别人,他站在自己面前,过于出色的容颜没什么表情,可不断颤抖的睫毛却泄露了他实则并不安宁的心情。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刚经历了土匪残杀的还没有长大的孩子,连对别人的示好都会害怕,薄素伊在他面前很少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没多想,上前半步抱住了阴郁的少年。
宋辞凉猛地僵硬。
薄素伊抱得很温柔,避开他的伤,却尽力地传达她的善意,她微微偏头,认真地说:“放心,我会保护你,也会对你很好,你可以信我。”
宋辞凉从她的怀抱里读懂了心疼和包容,久违的温暖包围住他,而这样的温暖,他体会得太少,以前有人说朋友,他想,这大概就是朋友吧。
他第一次允许自己在别人面前露出罕见的情绪,唇角上扬,那是对得到朋友的快乐,在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里,他没有过朋友。
宋辞凉轻轻垂头,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将额头靠在了少女瘦削的肩头,一瞬间,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而得片刻轻松。
“那还生气吗?”
“早就不生气了。”薄素伊坦白,光明磊落道,“你没有拔剑,我就知道了你的想法。你能过来跟我道歉,我很高兴。”
宋辞凉再三庆幸自己过来了,也庆幸着这个人了解自己。人真是奇怪,明明一个时辰前,这人对自己了解还让他觉得可怕,而现在他竟然觉得高兴。
怀抱很快松开,薄素伊让他坐下,宋辞凉仰头看着微微俯身的人,向来充满了煞气与狠意的眉眼难得一见地平和,湿漉漉的眼神有如等着主人命令的小奶狗,过于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