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府许是这几年沉寂太久,几乎是南宫凰从下了马车,到走入大门的时候,“季王爷亲自送大小姐回府,还很贴心地将自己的裘衣为她披上”这件事,就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全府都知道了。
忠叔笑眯眯地,见牙不见眼,用如同看到自己养了几十年的猪终于会去拱大白菜的欣慰表情,站在南宫凰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等着,看着提着裘衣下摆,撑着伞走来的大小姐,频频点头……别怀疑,在忠叔眼中,他们家的大小姐才是那只猪,而季王爷,是大白菜。
他满意地欣赏着大小姐身上那件一看就格外贴心暖和的裘衣,嗯,这季王爷就是比三皇子好,这才赐婚几日,就知道如此关心人了。
“忠叔……”南宫凰无奈地看着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的忠叔,叹气,“再看下去,这件裘衣也不会开出花来,反倒会被这泥水弄脏。”
“啊哟我的大小姐,您可仔细着些,老奴瞧着这衣服料子金贵着呢!”闻言,忠叔疾步上前,弯了腰就帮她提着裘衣的下摆,扶着她进了蜿蜒曲折的廊下,口中还念念叨叨地八卦着,“这季王爷听说是个冷淡绝情的主,老奴瞧着,却是极好的。虽然眼睛瞧不见,但是人无完人不是?”
上一回,他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的,好像是季王爷怎么配得上他们家小姐。这改的真快。
“……忠叔,他的一件衣服,就把您给收买了呀?”问题是,这衣服还披在她身上,还是借的,是要还的!这忠叔真好打发……南宫凰挺不是滋味,自己一个大活人,比不过一件衣服。
果然程泽熙说得对,季云深就是个黑心黑肺的,他一定就是故意的!
“大小姐,瞧您说的,老奴哪里需要什么收买。未来姑爷能对大小姐好,老奴就做梦都能笑醒。”忠叔笑呵呵地如同对待自己的爱女般,仔仔细细拍着南宫凰衣服上的水渍,一路拍到南宫凰的手臂伤口上,南宫凰微微一颤,不动声色。
忠叔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神色一肃,抬头看了眼南宫凰,掀开了裘衣,露出她破损的衣袖,和衣袖下包扎好的伤口,大惊失色,“大小姐?!”
这好好地出去,怎么就受了伤回来了呢?!
“嘘……”南宫凰以手点唇,制止了他的惊呼,皱着眉摇摇头。
忠叔知道她的意思,她不想要老侯爷知晓这件事……大小姐素来如此,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但凡在外面受了欺负,回家从来不哭闹,不声不响把自己打理干净了,又笑嘻嘻地跑到老侯爷跟前撒娇。
老侯爷何等精明一个人,如何会被一个稚儿骗了过去,只是,一个不说,一个就当作不知。
这游戏,爷孙俩玩了十几年……
忠叔悄悄抹了抹眼角,道,“大小姐淋了雨,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莫要着了凉。老侯爷在花厅等着您用晚膳呢。”
南宫凰点点头,“好。我去去就来,你先去准备吧。”
“是。”他弯腰,看着少女渐渐走远,淡蓝色绉纱在风雨里,被吹得鼓鼓的,挡住了视线,只看得到依稀的背影,拖着明显宽大的裘衣,显得格外瘦小。只是脊背笔直,头微微昂着,华贵而尊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