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了房里其他丫鬟婆子,只留了青芷伺候,沈嘉柔先就着青芷手里的温水吃了贴身藏好的丸药,不知那药是什么做的,有股说不出的怪味。沈嘉柔皱着眉勉强咽下去,青芷小声问,“小姐,你这是不舒服么?沈嘉柔不想她担心,不妨事,这是我娘给的补药。”然后照着镜子卸妆,看看自己的脸,煞白煞白的面妆,夸张的眉毛和唇色,沈嘉柔苦笑,这位王爷看到千里迢迢送来的是这样一位美人儿不知道有没有吓到,芍药捧着水盆,海棠捧着布巾,青芷伺候着她洗脸,光是白墙粉似的面妆就洗了三次才看到本来的肤色,这时候才觉得脸上可以透气了。
卸了簪环,沐浴后换了一身柔软的家常衣服,一头乌发随意梳了个髻子,外面有人送了吃食点心进来,因为有心事,沈嘉柔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不知道这药有没有用,要是不出疹子可怎么办?那今晚可就躲不过了。隐隐约约能听见前头的喧闹声,估计还要一会儿江东离才能回来,沈嘉柔又照了照镜子,这疹子怎么还不出来?不由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热热的,可是还是没有出疹子的迹象。看看钟,已经快一个时辰过去了。
门外却听见丫鬟婆子请安的声音,“王爷回来了。”沈嘉柔看看青芷,着急的又摸了一下脸,还是没有,可是也只能端坐着等着江东离,门帘一挑,江东离站在门边,一动不动地微笑着看着沈嘉柔,他身材英挺,头上戴着黑色簪缨王帽,身上穿着大红海水蟒袍,系着碧玉黑鞓带,面如美玉,剑眉朗目。沈嘉柔心里又叹了一声,可惜了这幅好皮囊,一边忍不住烦躁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怎么还是没有发疹子。
随着江东离走过来,赵嫲嫲和喜娘也进来了,又说了一堆吉利话,然后伺候着喝了合卺酒,又絮叨了半天,沈嘉柔心里油煎似的煎熬,怎么还不出疹子,江济宇这个混蛋,难道是给的我假药?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着紫芸进来替江东离更衣,江东离脱了吉服,拿了干净的中衣到耳房去沐浴洗漱,临出去前还回头对沈嘉柔微笑了下,沈嘉柔低下头只做没看见。青芷不知道沈嘉柔的心思,只是觉得她有点烦躁,所以拿手轻轻摸摸她的手臂,直到赵嫲嫲叫她伺候沈嘉柔换了衣服上床,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过来伺候,沈嘉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穿着大红绣荷叶鸳鸯的肚兜,芍药色的撒腿绸裤子,露出雪白圆润的肩头,浑身上下肌肤洁白润泽,没有一个红疹,气得心里把江济宇骂了千百遍。青芷小声说,“小姐,我下去了。”沈嘉柔咬着牙轻声说,你去吧。青芷只好慢慢退下,临去前看了沈嘉柔一眼,皱眉关好了门,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隔壁耳房里的水声,沈嘉柔也不管江东离,拉开床上的喜被,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靠里睡下。既然不出疹子,只好装睡混过去了。
一会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身边床榻一动,沈嘉柔闻到身边有清新的皂角的味道,还有一点刚才闻到的清冷的香味,然后就没声音了,沈嘉柔闭目装死,良久,听听还是没有动静,心说这就轻松过关了,这也太幸运了吧,悄悄睁开一条缝,却看到面前一张俊脸带着笑正看着她,她好像考试作弊被抓了正着一般,脸腾的一热,“公主是累了吗?那就早点安置了吧。”江东离醇厚的嗓音离得很近,低低的好似耳语。
沈嘉柔心里哀嚎一声,又把江济宇骂了几遍,两只纤白的小手死死拉着自己的被子。江东离又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托着头侧卧着,清隽的侧脸离沈嘉柔只有几寸光景,沈嘉柔窘得只能闭上眼睛。
江东离突然沉默了,温热的手指轻轻摸摸她的脸颊了,“你可是不舒服,怎么脸色这么红?滚烫滚烫的,咦?”他小声惊呼了一声,怎么脸上有一颗红疹,他迅速起身拨亮了床边的红烛,仔细俯身看过来,沈嘉柔闭着眼睛不动,“你出疹子了,耳后也有一颗。”沈嘉柔忽然睁大了眼睛,一双美目看了他一眼,轻声问:“真的?”江东离点点头,“你别怕,不妨事的,我叫太医来看看。”说完转身开门叫人。
沈嘉柔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心说,这药终于起作用了,看看钟,一个半时辰,该不是这药放久了药力不济,所以才比预期的时间长了吧。江济宇,你差点害死我。没了揪心的事,沈嘉柔倒放松了,盖好被子等着。
外面伺候的赵嫲嫲和青芷等人,听着传唤都进来了,围在床前。沈嘉柔不耐烦赵嫲嫲的嘘寒问暖,只留了青芷和芍药在屋子里伺候,让其他人到外面候着。她摸摸自己的脸,只是这一会儿,脸上又发了许多。青芷扶着她穿了衣服,盖好被子。
青芷有点担忧的小声说:“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发得好厉害,你难受吗?这疹子若是留了疤可是急死人了。”
沈嘉柔苦笑,心说,刚才是着急不发,这会儿又要担心发得太厉害留下疤痕,哎,哪里顾得了许多呀。她对青芷摇摇头,不再说话。
江东离吩咐好下人后,披了件外衣坐在床边上关切地看着她,还轻声问她,“可还有什么不舒服?”沈嘉柔没来由得不自在了,心说,大家又不熟,何必呢?
眼光扫到外面探头探脑的赵嫲嫲,她倒恍然大悟了,江东离果然是个人物,演戏演全套,戏份很足。
太医来得很快,把了脉,因为脸上出红疹,没奈何也只能把脸露出给他看一下,太医做贼似的,在沈嘉柔脸上瞄了几眼,江东离的脸色有点阴沉。
看完了,江东离带着青芷陪着太医到外间去开方子,芍药服侍沈嘉柔脱了衣服依旧躺下,听着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看上去像是饮食不洁或者水土不服,吃了药安心静养几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