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碗热腾腾的汤面摆上桌,一口热乎的汤下了肚,驱散寒气,周身的筋脉活络起来,她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
两人面对着吃了半碗面,陆长风才说:“明日我要去城外的几处镇子巡察,城外的风光也是很不错的,你要不要一道去看看?”
蛮月刚哧溜了一口面,抬起头来,嘴里塞得满满当当说不出话,胡乱嚼了几口咽下去:“要去。”吃完后她并未回驿馆,而是先回了剑阁,柳安安还在那儿呢。
柳安安睁着一双核桃眼叫她:“蛮姑娘,你回来了。”
“怎么又哭了?”
她皱着眉,手里捏着帕子,模样委委屈屈:“我也不想的,就是忍不住。”
蛮月的好奇心被勾起来,早些时候没跟过去听,现在倒想知道她和陆长风他们说了什么,“那个,你下午的时候和陆长风他们说什么了?先说好啊,你要觉得伤心就别说了,可不许哭。”
柳安安摇摇头说不会了。
她生前是官家的小姐,家中富贵父母恩爱,因着只有她这一个女儿,更是处处呵护,所以养成她这胆小爱哭的软性子。她嫁给陆老将军手下的副将林则远后,生活也是和和睦睦,无甚波澜。
直到林则远得知陆家灭门的噩耗,他无意撞见有人给北戎的探子递消息,深挖下去才发现出卖陆老将军的叛徒身份。林则远先是去找了陆长风,结果陆长风当时远在边疆,他只能慢慢收集证据等陆长风回盛京。
那日,他们正在用晚膳,厨房的人上了碗补汤,她没多留意。没想到林则远喝了那碗汤后就开始吐血,她没见过这场景,只知道叫人去请大夫......如今细想起来,只记得满手的血,还有那晚上林则远嘶哑的话语:“安安,是我对不住你,没能保护好你......”
他咳了几声,喉咙口又涌出血来:“告诉陆将军,赵渊、是赵渊——”
大夫来时,他已然断气了,她被吓得愣怔了,就抓着他的手一声声叫着夫君,好半天才哭出来。
第二日还来不及置办棺椁,官兵就把她抓走了,她府中的厨娘前去报官,说她与道士私通,毒害丈夫。她从不认识什么道士,官府一查便知,可他们却连查都不查,草草给她判了个绞刑绞死,想来都是已经串通好了,又何须管真相如何。
“可怜我爹娘,本是该颐享天年的年纪,平白遭此横祸,也不知道现今如何了?”她说着,两行泪又淌下来。
说来也对,她是家中独女,也是爹疼娘爱的掌心宝。结果被冠以私通的罪名处死,尸身也扔到了乱葬岗被野兽啃噬,连个全尸都没留下,最痛心的还是家中老人。
还真是戏剧啊,一夜之间两个人就没了。蛮月嘴笨,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学着司刑的样子拍拍她肩膀:“你、你别哭,不仅陆长风会帮你,我也会帮你的。”
蛮月想,如果哪一天她出了事,她最担心的就是师傅。
门外又飘起了雪,天上云雾重重,人间一点月色也没有。子修撑了伞从驿馆出来,一手提着灯,披风松松散散挂在他身上,样子有些滑稽。
他进了剑阁,看到蛮月,满脸是轻松的笑:“我猜想你就是在这里,妹妹,下雪了,该回去了。”
回驿馆的路上,蛮月罩着子修的披风,心血来潮:“哥哥,如果有一天你变成了鬼,你最挂念的是什么?”是像柳安安那样,最挂念家中父母,最想报仇雪恨,还是其他什么?
“自然是你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