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参谋展开了一张草图,挂在墙上,然后接着发言:
“我仔细研究过这场战斗,还亲自去过土围子、二道岗子和车站附近,之所以调查了三天,是因为我和县大队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在刘集蹲守,抓了一名出来采买的伪军,问明情况后就把他放了……我的结论是,土围子战斗损兵折将,主要责任在老二团的其他领导身上!”
陆参谋顿了顿,接着说:
“首先呢,老二团的战前侦查不够仔细,没有发现敌人还有一道内墙,以至于发起进攻后严重拖延了时间。其次,敌人在外壕里放了鸭子,我们也不知道,以至于第一条地道白白被炸毁了,浪费了不少时间。再次,我们没有侦察到敌人滞留了一个日军班并且新来了二十名骑兵,这样一下子就多出了三十三名日军,几乎一个小队。最重要的是,如果接到孟营长的通知后立刻就撤退,就不会有后面的损失……那么,为什么没有及时撤退呢,那是因为指挥员误判了时间,多打了十分钟……大家请看,我实地勘察后发现,日军并没有去修复被破坏的公路,更没有去排雷,而是从旁边的沟壑里经过简单的勘测另辟了一条公路,直接绕过了被破坏的路面……我们低估了敌人,敌人却对我们处处算到,他们放鸭子防止我们挖地道,修内墙形成二道防线,还用混凝土修了一道能阻挡我们挖地道炸毁内墙的阻挡墙,凡此种种,让我们久攻不下!而我们在最后关头又过于恋战,这才导致了重大失败。”
陆参谋侃侃而谈,越说越激动。
“所以我说,孟营长是有过,但并不大,相反,如果从最终结果来看,他及时撤离保住了补充营,还在车站缴获颇丰,如果韩团长能及时撤离,那么整个战果还是非常能够接受的。可不幸的是,他并没有这样做……以上分析,仅供参考。但我要说一句,如果像有些同志说的那样要枪毙孟营长,那实在是大大的不妥!”
说完,陆参谋还很有力度地拍了一下桌子。
陆参谋分析的有理有据,而且面面俱到,很快就为讨论会转了调子,众人经过一番讨论,主张轻罚或者不罚的人开始占据大多数。
最后陶司令摆摆手,朗声说道:“好了,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今天的会议开的非常成功,大家都畅所欲言,气氛热烈,这很好嘛,理不辨不明嘛……这孟占山同志虽然有诸多缺点,但有一点我很佩服,他为了作战会与别人争得面红耳赤,甚至拍桌子,但只要把道理讲清了,他就服气,还能放弃己见,采纳正确的意见。我希望我们所有同志都能有这个胸怀。对于孟占山同志的处理意见,司令部会在最近一两天公布,好了!散会……”
……
最终促使陶司令下决心不处罚孟占山的是老二团的赵政委,赵政委在军分区医院通过手术成功取出了弹片,据刘院长说,取弹片容易,难的是扛过感染关,以往由于缺乏抗生素能扛过感染关的人是少之又少,可是这一次,正赶上孟占山缴获了一批盘尼西林,于是赵政委顺利过关。赵政委稍有好转,就在床上口述了一封信转来,说他经过慎重考虑和回顾,觉得老二团之所以损失惨重,主要责任在他和韩团长,而不在孟占山。
陶司令接到信后对徐政委感叹:“老徐啊!要是咱们的同志都能像赵政委这样襟怀坦荡,那该有多好!”
徐政委摇摇头:“得,看起来你是决定对孟占山同志网开一面了。可我要提醒你啊,这个孟占山同志有点太狂妄,而且是从胎里带的,你陶司令可不要步许达的后尘,一味的纵容?我跟你说,孟占山同志无组织无纪律,目中无人,那和他许达是脱不了干系的。你爱才心切,这我能理解,可也得给他点教训,磨磨他的性子,这样才能服众。”
陶司令点点头:“嗯!是要惩戒一下,不过,像孟占山这样的同志,到了战场上是绝不会让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的,从战争的目的无外乎胜利这一点来看,手下有孟占山这样的指挥员,我们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当然喽,必须磨磨他的性子,改改他那桀骜不驯、不尊重上级的臭毛病。”
徐政委笑道:“就是,就是……你说也怪哈,这家伙对领导是一个脸,对战士又是一个脸,就像许达在材料里说的,整个一个关公,傲上而不忍下。”
陶司令也笑了:“哈哈!你老徐还真抬举他,不过你这样说我倒有了主意。我想啊,现在就让他回作战部队恐怕不太合适,无论是去老一团还是老二团,都挺别扭的。先冷处理一段时间吧。这样,让他去军区修械所,所长关大和也是大别山人,炮筒子一个,就让这个孟关公到关公门前去刷大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