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嫦娥用竹条挑着容器内用凤仙花汁调成的蔻丹,将其涂抹在每个指甲上,一个一个看着匀称绚烂才肯罢休。她口里念着摘抄的诗句,正扮演着悲春伤秋的女子,目结愁怨,心寄离思。
她将手来回挥动了几下,待蔻丹全干适才满意道了句:“如此甚美。”
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将大好年华耗尽万般心思用尽终其一生得到的最多只是那男人心上的零碎一角。那些女子有苦衷,而她没有。
归根结底还是那男人的错,见一个爱一个,前有旧人后有新人,你也不嫌累?本神不是玩不起,本神是不想玩了。
她好不容易来这走一遭,去外头看看大好河山,走访仙友洞府,结交几个江湖儿女,品几盏清雅淡酒,哪个不比在这儿活得妙?
“嫁给一个叫羿的男子,偷仙药飞走”,嫦娥决定忽略掉某个环节,这样她会自在许多。
她有“记忆”傍身,何苦非要按章程来,何况那章程也是自己胡乱想的,我命由我不由天,她早就和西王母说了要自己选择。
现下“偷药”才是关键,吃了药才能离开幻境。这个本应是她准备离开时才需考虑的事,但先将其偷了带在身上,以后出走便无牵挂,羿对她来说就不必记着了。
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晚罢。她打算夜探乾坤殿,不着急偷东西,打探下虚实也是好的,这件事她已计划很久,做足了准备。
她从柜子里抽出一件早就预备下的夜行衣,穿上后麻利地为自己染了一头银发。国主住的地方侍卫暗卫能人必定不少,这样即使被他们看到背影也不会暴露身份,她是个很谨慎的神仙。
沉静肃穆的太极宫殿前几只苍鹰低空掠过,空旷寂寥的乾坤殿内窗扉、地面皆染上层银霜,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有一女贼掀窗而入。
嫦娥预先打听过,羿君就寝是在亥时,现下戌时刚过,他大概是在正殿处理国事。
当她进入寝殿时,不得不由衷夸夸羿君节俭之德——寝殿此时乌漆嘛黑,完全没有烛光照明,正合她意。
一般重要的东西都是藏在卧寝、密室这般的隐秘之所。她早些年和老君学了些奇门遁甲八卦五行之术,所以找起东西来很有章法,她很快将寝殿的角角落落寻了个遍但一无所获。
她靠在一面墙上腹诽:这里也算永曜国国主住的地儿?连个机关暗阁都不设,本神不消半刻钟就给破了。她再一次质疑起设计这太极宫的人,怕不是江湖术士?羿君啊,你被骗了。不用老君来,本神都可以指点你一二了。再者,暗卫呢?能人呢?在哪呢?
嫦娥突然一激灵,对,还有床!床才是最最隐秘之地。她从那床头正中飞身而下,顺着床壁摸索下来,瞧瞧有没有按钮机关,没想在床上摸着个人,心下暗道:“不好,有贼!”
不给那贼子反应的机会,她放低了声儿喝道:“大胆贼人,敢来此偷东西,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现下光线暗淡,那人看得不清,只需她动动神力,就能将其压制住,糊弄过去。
谁知,那人翻身过来,按住她的双手将她死死钳制住。
“呵,还想反抗,今天遇到本神你算是活到头了。”嫦娥立马动了神力,三分、五分……怎么这个过程如此之熟悉?她到现在仍没法推开那男人,所以她已基本知道是哪路“神仙”了。
在此危急存亡之机,嫦娥用至八分力时已感觉自己能稍稍与之抗衡,她收手慌张地“啊”了一声,男子这才松开,只听“刺啦”一声,她的夜行衣被扯下了一截袖子。
嫦娥朝外轻挥了下手,满屋的烛火瞬间点亮。
男子见状,扶起嫦娥坐在床沿,与她对视道:“别来无恙啊,嫦娥公主。”
您不折腾本神本神自然无恙。嫦娥无趣地正欲拍拍屁股走人时,咦?她不敢置信她取了一缕银发查看,再摸摸自己的面纱,掩饰得很到位啊,他怎么知道是自己?
“量这太极宫,有这般身手的女子也就公主殿下您了,而这里身手最好的男子正是本君,你说巧不巧?”羿身子半斜双手撑着床榻,玩味地看着嫦娥背影。
“来都来了,过来坐。”羿君拍了拍他身边的床榻,他正欣赏着前面女子正站在那捏起小拳头一动不动。
他会不会拿“偷盗”之事要挟我?他会不会又提起“侍寝”这档子事,哪个都不是可踩的雷,棘手的很。
嫦娥憋足了凶狠的表情,转身贴近羿君的脸,眼睛缓缓睁开,抬眸间嘴角微微上扬,一呼一吸她都把控得十分精准:“明人不做暗事,事……告诉你,本神是神仙,怕不怕?”
羿看她样子着实可爱,憋着笑点点头道:“本君怕,怕极了,你是想找本君说侍寝的事吧,嗯?”他也将脸再贴近了女子几分。
同样的动作表情,羿君笑着也能透着股凶煞,真心学不来,嫦娥自认到他那里还得学个千百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