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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多么讽刺啊……

她默默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眼神有点凉。

望着眼前难以掩饰的憔悴的脸色苍白无比的女子,乔宇阳那深邃的眸子里的那抹流光似乎有了片刻的停滞……

“我只想把伤害的指数降到最低。”他这么说道,语气依然很冰冷,“我想我们还是不合适,你要是愿意,我还是愿意像当初一样,把你当成我的妹妹照顾着。”

云舒终于漠然的抬起脸,透过这凄冷的微光,淡淡的望着面前的男子,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不知道怎么样凭着自己那所谓的惊人的毅力压制下所有的苦楚,她沙哑的开口道,“在过去的十年里,其实你有三千多次的机会跟我坦白的,我们一起走了那么久,你为什么要放弃?你若是觉得我哪里不好,说出来也许我还能改,我就是不希望你就这样轻易的说分手……”

然而,还没等云舒把话说完,冷淡的声音便断了她后面的话,“别说了……云舒,一切都结束了,如此,那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也不再愿意逗留了,冷淡的声音退去,英俊冷漠的男子已经转身,宽阔的步伐没有一丝犹豫的往前迈了去。

终于,云舒还是禁不住的迎上前,冰凉的素手一伸,不由自主的拉住那只大手,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请求,“不要走,不要走,宇阳……”

然而,乔宇阳也仅仅是停滞了一下,很快,另一只空余的大手拦住了云舒,“抱歉,我们只能走到这里,你若是想恨我,那便恨吧。”

喑哑的语气冰冷如寒霜,没有消融的痕迹,拉开了云舒那双素手,高大的身影一转,大步的离开了,渐渐的消失在这宁静而朦胧的夜色之中。

而云舒也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苍凉的风一吹,眼眶变得灼热了起来,她眨了眨眼,微凉的素手一抬,手背轻轻的压住了泛酸的鼻子,站在这苍茫的夜色里,无助的看着他远去的方向……

她哭了,她知道的,她真的哭了,虽然没有留下那滚烫的泪,为了这样一个冷漠的男人,她爱得太卑微,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旦遇上乔宇阳她云舒就好像变成了一个期待关怀的小女孩,总是希望能从他口中听到那么一句简单的关怀,那样她便感觉到暖。

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可避免的,肚子又传来了熟悉的钝痛,脑袋似乎也变得有些昏沉了起来,似乎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疼得厉害,连站着的力气也没有,咬了咬牙,试图往前走去,可是当巨大的漩涡袭来的时候,她眼前一黑,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倒了下去。

然而,在倒下去的时候,云舒还是依稀的感觉得到从身后袭来的那一股略微熟悉的浅淡的冷香,还有那揽在她腰间的修长有力的臂膀,似乎有点温暖……

“少爷!云舒小姐她这是怎么了?”后面赶上来的布诺斯望了望被慕煜北抱在怀里的女子,又抬手扶了扶眼镜,低声问道。

闻言,慕煜北缓缓的低下那深幽的眸光,淡淡的扫了云舒那由苍白开始泛红的小脸,双手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她那异常的温度。

“发烧了,先去医院,你跟谨说让他自己回去,我明天去公司再让他来见我。”平淡的声音响起,还没等布诺斯反应过来,少爷已经抱着人越了过去。

车子就停在几步之遥的泊车位上,一见到慕煜北走过来,阿朔连忙下来开车门,眼神却还是忍不住的往少爷怀里望了好几眼。

“少爷现在要回翠园吗?”阿朔很快的在副驾驶座上坐好,然后问道。

慕煜北偏过头望着身旁似乎在颤抖的女子一眼,眸光一低,随手扯过一张毯子往她身上遮了去,清淡的开口,“去医院。”

阿朔点了一下头,思量了一下,又继续问,“去哪个医院?大小姐……”

“大医院。”阿朔还没说完,慕煜北便回了一句。

大医院,锦阳城三大医院之一,慕家的老大,慕悠兰就是在这家医院上班的。

大医院那宽大明亮的病房内。

“四十度,再往下就烧糊涂了,这女的是谁?明明身体不舒服还喝酒,不想要命了?”一名身穿白大褂的清秀的女医生看着手里的温度计,一边扫了病床上的女子一眼,顺势眯起那美丽的眼眸望了望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的清俊男子。

“我倒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孩子这么热心,说,她是谁?不想让我等下马上打电话回家知会他们,你就老实跟我说说。”清秀的女医生皱了皱眉,望了沉默不语的男子一眼,便继续开口。

没错了,这清秀的女医生便是慕煜北那双胞胎姐姐,慕悠兰,已经出嫁了,姐弟两虽然是双胞胎,但是长相却不相似,虽然慕煜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而这慕悠兰却显得普通了一些,算不上什么大美女,只能说是很清秀娴雅的女子,可是他们的性格倒有些相像,都不怎么喜欢跟别人说话,而姐弟两一坐到一起,两人的话倒多了一些,可能是因为某些说不出来的原因吧。

慕悠兰那探究审视的眼神并没有让慕煜北感到任何的一丝压迫力,孤傲的头颅微微一抬,平静深邃如寒潭般的眼神稍稍从杂志上移开了,淡然望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一眼,平淡的语气传来,“先给她扎针或者吃药吧,她是城北的一个警察,你若是不担心毁了人家的名誉,你尽管告诉他们。”

对于云舒,慕煜北其实也不算很熟悉,仅仅是知道她就是城北区的一个警察而已,而且,他也不像是会做好事的人,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例外了。

“这么说这女的不是你的人?”慕悠兰一听慕煜北这话,便眯起了那双锐利的眼睛,半信半疑的扫向了慕煜北,而后又细细的端详了病床上的女子好半响,“我看她这样貌还成,我看你也别太挑了,看着合适就将就点,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有时候,活得太认真也没有什么好的,睁一眼闭一眼就和弄过去了。”

说着,便从护士小姐端着的托盘里取过药水还有输液器,熟悉而麻利的给云舒扎针。

“你也别不把我这话放在心上,前些天给家里挂电话了,爸这些天正让他们军区的人多留意呢,以爸那性子,你这要让他烦了难保不会直接塞一个女人给你,你现在还有一点自主权,趁早物色一个自己中意的吧,摸对口了就先下手为强,阿雅还眼巴巴的看着你做榜样呢,你这要一天不结婚,她那里也没指望,可都不小了,总要经历这一步的,该交代的总要交代,实在不行,你就挑一个过得去的女人把自己这辈子给交代了吧,省得烦心,听姐的话,你姐我是过来人,婚后幸不幸福其实跟之前恋爱的深度没太大的关系,会经营婚姻的人就幸福,你看那些之前什么甜甜蜜蜜的小情侣,他们结婚后生活糟糕的大把多人在,所以,你也不用顾虑太多,婚姻也就那么回事了。”

一边说了那么一大串,一边顺利地完成了任务,慕悠兰语气似乎很轻松,而语毕良久,也没有听得到慕煜北的一句应答。

“轻微的胃病,约摸平时估计也没怎么注意身体,我回头就给她开一些药,你给她服下吧,我还有一个手术,得赶着过去了,有什么情况你再去值班室找医生吧,她醒来后最好让她吃点清淡的米粥,你自己看着办吧。”

片刻过后,慕悠兰一边收好了自己的听诊器,一边对着坐在沙发里的男子开口道。

慕煜北没答话,而慕悠兰也只能暗暗叹了口气,收拾了东西,关掉床前的灯,退了出去,走的时候,当然也没有忘了瞥了慕煜北几眼。

随着慕悠兰跟那个护士退了下去,这房内便恢复了一片平静,光线也很微弱,淡淡的光线便是来自于病床前的那盏台灯,慕煜北终于也合上了杂志,隐约的听见一道不舒服的沉重的呼吸声,他这才轻抬着视线朝病床上望了去。

其实,刚刚他是目睹了她跟那个男人的一切谈话的,车子就在他们的身旁,本来是想等东方谨的,倒没有想到又碰上她了,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其实很小。

不可否认,从男人的角度看,那个男子无疑是引人注目的,他也亲眼目睹了她那样卑微的姿态,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慕煜北想,他也没有什么资格去评断,只是,他想,这个女人一定中意极了那个男人……

沉默了良久,颀长的身子才缓缓的站了起来,朝床边走了过去,淡然望了那依然还有大半瓶药水的输液瓶,很快,漆黑的眸光一低,深邃如深夜的海洋般的视线停落在云舒那张依稀惨白的素颜上,终于,挺拔的身子轻轻的弯了下去,给她掖了掖被角……

这种感觉,他是懂的,目光沉寂了下去,完美的唇边掠过了一道无奈,正想转身离开,冷不防却被一只柔软的素手给拉住了那只大手,掌心传来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凉的感觉,手心一定是长了茧吧?有些粗糙了……

他低下头朝自己那只大手望了过去,便看到了那只莹白纤细的素手,指尖的温度有点低,似乎比他一向冰冷的掌心的温度都要低一些,被她抓得很紧,想要拦下来,很难。

“不要……走,我……一个人很辛苦……”沙哑干涩的声音传来,病床上的女人已经紧紧的蹙起了眉,清冷的容颜上充满孩子找不着家一般的恐惧不安,紧紧扣住慕煜北那只大手的指尖都有些发白了。

忽凉忽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来,慕煜北那深沉的眼眸似乎有一道浅淡的流光一瞬而过,手背都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疼痛,被她抓得太紧了……

他又沉默了,一动不动的,深沉的视线就落在她的脸上……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的长久,隐约可以听到一句浅浅的轻叹,站在床边的男人终于缓缓的拉过了旁边的椅子,坐了下去,然后,伸手,关掉了床头那盏台灯。

病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种宁静而悠远的黑暗之中,尽管窗外夜风不断,但这室内却是寂静暖和得很,只能听到那渐渐变得清浅

沉睡之中的云舒本来就一直感觉着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的心口上似的,让她呼吸艰难,脑袋里似乎有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头痛欲裂,喉咙也很干涩,而这种情况也不知道维持了多久,直到一阵淡淡的温度从掌心缓缓的传来,紧皱着的柳眉才略微舒展了一些,眼皮却是依然沉重得很,所以,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

终于,这漫长的黑夜在这一刻似乎变得短暂了起来,倒是忘了夏天的黑夜本来就不像冬天那么漫长了,清晨的第章一缕光线透过窗外的那颗高高的大水榕树洒进房内,原本昏暗的室内很快就笼罩在一片圣洁的金色的柔光之中。

安静的平躺在床上的清冷娴雅的女子似乎也感受了那耀眼的光线,紧闭着的双眸微微一动,长长的睫毛闪动了好几下,清淡如凉水般的星眸终于睁开了。

“你醒了。”就在云舒挣扎着要起身的时候,一道温和平静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云舒一怔,动作便停了下来,下意识的转过头往声源寻找而去,只见一个清俊挺拔的男子正站在窗边,一身银灰色的休闲西装,手里还拿着一杯水。

“我怎么会在这里?”云舒吃力的开口,喉咙干涩的很。

“你发烧,我路过救了你,先喝杯水,把药吃下去。”慕煜北淡然回道,缓缓的走了过来,倒了杯水,抓起桌上的药包递给了云舒。

云舒点了点头,默默地接过药包,摊开,很快就往嘴里扔了去,脸色已经没有昨夜那般的苍白,倒是恢复了一些血色,表情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谢谢你,又麻烦了你一次。”一边接过水,一边沙哑的开口。

慕煜北那俊雅的脸上拂过了一道微不可见的柔和,轻点了一下头,“不用客气。”

云舒喝下几口水,总算感觉喉咙舒服了不少,淡淡的垂下眼帘,扫了已经坐到凳子上的慕煜北一眼,不知怎么的,波澜无惊的眼底竟然闪过了一丝惊讶,“你是军人?”

闻言,慕煜北那平淡的眼神才徐然一抬,一抹绚丽的溢彩迅速的从眼底一闪而过,谦和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悠远,“曾经是。”

“坐姿挺标准。”云舒低声道,清雅的脸上扯过一道略苍白的微笑,很动人。

眼力本来就不一般的她从回到她父亲身边的那一刻起,就得无时无刻遵照着他那军人标准打理生活了,凳子永远只能坐三分之一,腰杆挺直,吃饭的时候,一口饭嚼两下然后一口菜,喝汤永远不能发出声音,好在这些年他人老了,也没管这么多了,其实他自己本人就老大粗一个,不过,就喜欢下命令,连自己的儿子跟女儿都不放过。

慕煜北并没有接过话,倒是淡淡的望了云舒一会儿,眼底那抹深沉也因为她那道微弱的笑意似乎淡去了几分,迟疑了一下,低沉的男声才响起,“这个世界没有了谁都可以,煎熬一下子总比煎熬一生好,我以为你……”

闻言,云舒脸上的那抹笑意有了一些僵硬,花瓣红唇边掠过了一道自嘲的笑意,沙哑的声音带了一丝感慨,“你都看到了?”

慕煜北很诚实的点了点头,“我一直就在你们身旁的车子里。”

云舒浅浅吸了口气,暗暗地垂下了眼帘,“你一定以为我很卑微吧?向一个男人乞求爱情?”

轻轻地摇了摇头,慕煜北的眸光很真诚,淡然落在云舒的身上,“处理感情的事情,卑微的人类向来不能够按章出牌。”

云舒幽然笑了笑,清亮的眸子里却充满了无奈的苍凉,“十年,也许这份感情早就过了保质期了,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还有挽留的机会罢了。”

“真正的感情,不会有保质期,但若不去试试,你永远就不知道能不能挽回,挣扎过,尽力了,也算是对自己有了一番交代,你其实只需要一个让自己放手的理由而已,因为,你们女人总是把心里的人想得太完美,所以你们总是找不到放弃的理由。”慕煜北淡然道。

“也许吧。”云舒恍惚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感激道,“但是不管怎么样,这次必须要好好的感谢你,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得赶回局里了,今天纪检部那边会过来检查工作,日后有空一定会登门致谢。”

说着,已经自己拔掉了手上的针管,利落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正想掀开被子滑下床,然而却被慕煜北那只长臂拦住了。

“先吃点东西,阿诺刚刚送过来的粥。”平和的嗓音传来,带着一种宁静的悠远。

没等云舒反应过来,一碗香气四溢的小米粥已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了,还依稀可以看到丝丝热气冒起来。

她有些感动起来,以往生病了,受伤了,总是一个人熬着,打针,吊水,醒了,可以走了,那便是义无反顾的走了,哪里说还有人伺候你吃药喝粥的?她就像是一个孤独奋斗的战士,虽然跟很多人奋斗的理念一样,但是她永远是独自承担的那个人。

在她心里,谢谢这种东西自是不必多说了,记住别人对你的好,他日必当涌泉相报便是了。

她心头忽然感觉到有些轻松了起来,默默的接过他手里的粥,淡然一笑,“慕先生的恩情,我姚云舒不知如何感激,指不定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了。”

想想,看着眼前的男子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些不凡的人物,云舒虽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猜想,定然也是不一般的人,所以,估计也不指望她能报答些什么了。

云舒的话一落,慕煜北顿了一下,几秒钟过后,只见他那清雅俊秀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难得的笑意,“做牛做马倒不必,若是以身相许倒是会考虑一下。”

男人难得幽默一把,但是那略显严峻的表情却让云舒懵了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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