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静门本门玄术,从不外传,这是历来的规矩,就算是面对宫里的压力,他们都顶住了。
但今天,一个乡野匹夫,名不见经传的小兔崽子身上,竟然有他清静门玄术的痕迹,这如何不让周望潮疑惑?
究竟是门中哪个败类,没有顶住?
而且还是传给了这么一个毫无天分、目无尊长、身无长物等劣迹斑斑的人?
周望潮觉得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所以,他才冲动了。
明着就来招惹楚云清,他相信,众目睽睽之下,只是撞了对方一下,对方绝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动手。
这既能让自己出口气,还可顺手将芭蕉扇拿回来,更能近身一探玄术痕迹由来,简直是一举三得。
最重要的,是料想这莽夫也只会想到,自己是来取回芭蕉扇的,根本想不到自己的真实目的。
周望潮颇有一种站在第二层,俯视身处第一层的楚云清的优越感。
果然,眼前这小子眼底虽有怒气,却没敢翻脸,只能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放下了,甚至还伸手帮自己整了整褶皱的衣领。
年轻人,跟我斗?哼!老人家着实是出了一口恶气。
但他这口气还没喘匀和,就看到了楚云清眼中的笑意。
你还笑?周望潮心中冷哼,刚也要皮笑肉不笑,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放大的黑影,而对此,他并不陌生。
“等等...”他话还没有说完,便成了‘哎呦’一声痛呼。
楚云清一拳将他闷倒在地。
“臭匹夫,竟然敢偷老子的东西!”楚云清大喝一声,真真是震得人两耳发麻,也是先声夺人,让人只知道,噢,原来是个老偷,偷到了这年轻后生的身上。
可怜周望潮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楚云清便一把夺回了芭蕉扇,扬长而去。
只有周望潮捂着眼睛,仰躺在地,接受着四下过路之人的指指点点。
“乡野匹夫、粗鄙之辈!”他在心里痛骂,但老周是个体面人,属实想不出什么下三滥的词汇,便只好拍拍身上灰尘起身,顺着先前在楚云清身上做下的感知标记,小心跟了上去。
身后,不乏有人唾弃。
“你瞧,还不记打,又跟上去了。”
“唉,现在的这些老偷,混的也不容易啊。”
“哎,你怎么还给他说话呢?”
“等等,我荷包呢?”
“娘的,这也是个小偷,给爷死!”
……
楚云清拿回了芭蕉扇,哪还会管其他?
他一路往家走,打算睡个好觉,但行至康乐坊某街某处,脚步不由地停下了。
倒不是陈文静此前的酒馆,也非睹物思人,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是,虽然事就发生在昨夜,但当埋下陈文静之后,原本的伤感好像也随之逝去了。
如同,他本身就是个天性凉薄的人。
楚云清驻足的地方,是一个铺子,江湖铺子,卖的是神功秘籍。
当然,就是些不入流的武功,以外家居多,过半只是些医馆里大夫都会的强身健体之法只要你有银子,顿顿能吃肉,还不缺打熬筋骨的药汤,就算是再寻常的熬练身体之法,就算一辈子练不成内家真气,也能外家入门,起码会一手硬功防身。
楚云清想的是另一层。
如今江湖,凡是习武之人,内家都是练真气,外家练体魄,这两者自己并不缺。所以说,就算是普通的功法,在自己手里,所能发挥出的威能,也会比旁人强数倍。
自己现在肯定是不方便再去向晏红染求功法了,那么,买不到神功秘籍,难道还买不着其他能调动真气和气血的法门?
楚云清眼神一定,没有犹豫,直接就进了这家铺子。
而身后不远,周望潮捂着右眼,从树后看过来,瞧仔细了,也悄摸着跟了上来。
店面不大,木架挺多,上面堆放驳杂,显得很是拥挤。
店里就三五客人,年纪都不大,穿着普通,透着朴实,眼里有对江湖的好奇和对武功的向往,兴致颇高地在挑挑拣拣,不时还会交流几句。
“这本《杀魔掌不错。”
“不错什么啊,好土的名字,还是这《屠龙拳厉害!”
“你俩口味都差不多,要我说,还是这《清风拂柳剑别致。”
“不如这《有凤来仪刀文雅。”
几人说说笑笑,店里的老掌柜便坐在门边的小桌旁,枕着胳膊瞧着这几个神情欢快,挑选着破烂册子的年轻人。
“你们啊,也别瞧那些花里胡哨的,练武不是图武功的名字去的。”掌柜的说了句。
有个少年回头,道:“庞将军的《杀神镇魔经难道也是花里胡哨吗?”
老掌柜不由一噎。
这少年口中的庞将军便是当朝征北将军庞觉意,军方第一高手,功法特殊,以战阵杀气淬炼体魄,被誉为‘当世横练第一’。
这掌柜当然不敢在背后评价此人。
一半大小子见他不说话,便嬉笑道:“你只是个卖秘籍的,怎么知道这秘籍哪本厉害啊。”
老掌柜哼了声,不欲跟这些小子一般见识。
这时,楚云清走了进来,也左看右看,挑挑选选。
在康乐坊开铺子的,没有不认识他的,那掌柜一见是他,先是一愣,便连忙起身,一边抱拳一边朝这边过来。
“哎呦,清儿哥,您怎么得空来了?”老掌柜一脸谄笑,脸上的褶都皱在了一起。
“你这铺子开了有几年了,一直没空过来拜会,今次过来瞧瞧。”楚云清随口道。
老掌柜满脸堆笑,“您随便看,随便挑,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楚云清一笑,“这怎么好意思呢。”
“哎,说这话就见外了。”这掌柜一脸认真,“不值几个钱,还跟我客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