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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曾经-沉花的欲望

凯旋胜仗,

曼天却一夜未眠。她的耳边依旧是那哭天喊地声。

她起身,看了看旁边的婴孩,睡得那般的熟。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曼天从枕头下翻出那张羊皮,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混合着暗黄的烛光,上面的字迹显得特别的清晰。“下有伏灵,上有兔丝;上有丛蓍。下有神龟。”短短十六个字,却似乎隐藏着惊天的秘密。曼天又拿出了父亲给自己的残本。翻了两页,上面清晰的记载了长生不老药的其中一位药材,沉花!

据说伏灵是守护沉花的使者。而沉花是生长在西冥幽海之畔最高悬崖上面的花,百年开花,开花后不灭,花瓣分三分,赤红如血,将此花服下可预测他们之祸。其花瓣加以秘法,可制成无解之巫咒。同时沉花还可以改变命运,灾难或者寿命,但每次改变,该花都将掉落一片花瓣以作为违背本性的惩罚,当三瓣花瓣掉落完之后,拥有她的人也将跟着魂飞魄散。

“在看什么呢?”奇静揉了揉眼睛。

“哦,我在看你们家玉龟的纹路呢。”曼天说着侧着身子偷偷的收藏好了残本,并将衣服里挞有玉龟纹路的绢帛拿了出来,递给了奇静。

奇静半眯着眼睛,勉强坐了起来,偏着身子,借着烛光看了看。“这像是我们萨满所得到的天启。”奇静边说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确定的点了点头。

“何为天启?”曼天将头凑了过去。

“我们摩梭在决策大事,趋吉避凶的时候,就会请萨满来祈求上天,看上天是否允许我们这么做。”奇静说着,整个人都坐了起来。“萨满先准备一个陶土的碗,里面装满了水,碗的上面放上两根木棒,将龟板放置在上方,洒以金箔粉,再用火烧,同时进行萨满的祷告法事。木棒断了,便停止,此时龟板上形成的图案便是上天的预示。”奇静说着,朝着远方跪拜起来。

“那烧了是什么图案?”曼天好奇的问。

“不知,一般的萨满不会这样的仪式。在摩梭牛羊甚多,但龟却极少,能用来做事的龟更少,而且需要更高级的萨满才会做事的。我国的神物玉龟,听父王说,是我国第一萨满做的事。但上面的图案无解。”

“无解?!”曼天疑惑了“就连若芝盖头的那位萨满也无解?”

“是呀,无解。如若有解,那我摩梭岂会轻易被唐国收服。”奇静说着,心里有些不快,转身躺了下去,用被子将头盖得死死的。

真是孩子,还在计较亡国之恨。曼天想着掐熄了油灯。

第二日。曼天一人偷偷的回到了若芝盖头。

“想抛下我们一个人去哪里啊!”曼天一惊,身后传来了奇静的声音,难道这女子在监视我?!转头一看,与她同行的竟然还有朱忆。

“你们怎么来了。”曼天假装好奇的问道。

“我见你从宫里偷偷的跑了出来,怕你有危险便一直跟着。刚刚才在前面遇到了准备去若芝盖头查看战情的静公主。”朱忆说着走到了曼天的身边“你这是要去哪儿?”朱忆的语气好温柔。曼天心里突然的一暖,原来是自己误解了他们。至少奇静可能监视我,但朱忆是绝对不会的,应该不会的。曼天想着,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我家残本记载着沉花是长在西冥幽海之畔最高悬崖上面的花。我查看过摩梭境内,土地干燥,更别说有海了。可这若芝盖头土地却是极其肥沃。而那日我们途径的草甸,里面的土地更是肥沃松软,甚至有积水,远远看去,倒真有几分像幽海。而此地两侧为高高的悬崖峭壁,地处刚好位于摩梭之西。我感觉,那边草甸似乎就有我想找的东西!”曼天之前只是自己心里想着,如今这一篇豪论,让她自己的信心也增加了百分。

“你想再入草甸?”奇静小心的问道。

“对呀。”曼天得意的说。“你要同我一道么?”

“不不,我还是不去了。”奇静连忙后退了几步“既然我父王已经上交了玉龟,那玉龟的所有的事情,与我摩梭都无关了,我可不敢私下掺和进来。”奇静说着便转身要离开,两人也不阻拦她,就这样,奇静的身影慢慢的越来越小,直至看不见了。

“你呢?忆将军”曼天见奇静走远,转头看着身边的朱忆。朱忆面不改色。“忆将军,这一路尾随,可真的只是担心我?”曼天早就对于朱忆的理由抱有怀疑,只是碍于奇静在,曼天才顺了他们的话。此时已然无人,便可以摊牌了。

“我想同你私奔!”朱忆说完依旧面不改色。但此时的曼天却从脖子到脸红成了一片。她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神空洞,似乎没听明白说的什么,又似乎是听得太过明白了。“我不想你嫁给我大哥。”朱忆说着转身背对了曼天。曼天此刻像被人点了穴,僵直住了。“我知道,已经平了内乱,我们应该回敏都复命了。但,若真的回了敏都,我,,我就要,看着你,,嫁给我大哥了。我,,我,,我不愿。。想私下问你。。问你对我。。是何。。感觉,却,见你。。偷跑出来。一路跟着你,,想找一偏僻处。。可,,静公主,,,”朱忆说着,越发的颤抖,声音也越来越小,后面的几个字几乎听不到了。

“可,,可我是女的。。我。。。”曼天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心里极其高兴,但话里却透着拒绝。索性,她干脆也不吐一个字了。

“我知道,所以我想带你走,走很远。。”朱忆突然声音变大,语气异常的坚决。

“我不,,”曼天的一个不字,深深的刺痛了朱忆的心,同时也刺痛了她自己的心“我,,不敢,,走。。父母尚在,,不,,不可,,不可远行。”曼天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了一句话,她咬了咬牙,心里暗暗骂自己的愚蠢。“但,,我也不想嫁与你大哥。。”曼天小声的说道。

“可,,贤皇赐婚。。你。。”

“我父亲说了,只要我开口,我想嫁谁便是谁!谁也不能阻拦我,谁也不能强迫我!”曼天突然来了勇气。但一瞬间她又为她自己说的话后悔了。爱上女子必定为世人不容。“那,,那个,,那婴孩,,”

“那婴孩,我已差人送回敏都,交予长公主。”朱忆说着便往前走“走吧。”

“危险!”曼天见她一脚就要踏入草甸,本能的一把将他拉了回来。

“以后任何危险,我都会在你的前面。”朱忆说着崩开了曼天的手,果断的一脚踏入草甸之中。此时朱忆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曼天脑海中来回的旋转着,让他有些失神。待她冷静下来,朱忆已经走到了十步之外。曼天连忙跟了上去。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语言,周围静的可怕。曼天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草甸陷下去又弹起来,一步,一步,突然她笑了。不问目的,不看前方,你知道即使前路那么难走,那般危险,但你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有人为了你才踏出的路。你只需要跟着他,一切都有她,你便会觉得无比的安心。曼天这样想着,周围的安静俨然成了一种幸福的默契飘散在空中。

突然,一条黄色的细小的藤茎在地面绕着圈的缠绕了过来。速度极快。那家伙花序侧生,一朵朵的花簇形成了一个个的小伞张开着,小伞上面呈鳞片状,中间白色的花蕊成葫芦形。一下就将曼天的脚缠绕住了,那家伙顺着曼天的腿缠绕了上来,速度惊人,一眨眼的功夫便将曼天的下半身缠满了。朱忆反应也算快,从腰间拿出自己随手小弯刀,一把划过去,力度把握极好,刚好划断藤茎,却又不伤曼天分毫。应该说连曼天的衣服上都丝毫没有留下痕迹。那藤茎被划断,见势不对,便也不再往上缠绕。就顺势将曼天越缠越紧,索性一把将她往地底下拉。这东西,那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朱忆和曼天同时反应。曼天一掌拍在了淤泥地上,地面瞬间形成了薄薄的霜花。朱忆见藤茎拉扯曼天,伸出了手,一把将曼天拉住。就算这样,曼天胸口以下的部分还是死死的陷到了淤泥之中,动弹不得。朱忆气极了。右边狠狠拉着曼天的手不愿放开,从指间一用力,向左边递出去了弯刀。朱忆左手一个回转,稳稳的接住了弯刀。她的动作极稳,脚下踩着的草甸丝毫未动。朱忆左手一刀,狠狠的斩断了藤茎,那家伙一刀斩断,疼得直直的缩了回去,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朱忆定下心,左右上下仔细的观察了起来,确定藤茎消失,方才大力的一把将曼天从淤泥中捞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刚一捞出,曼天的手掌便离了地,霜花也跟着消失了。朱忆脚下的草甸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迅速下沉。朱忆一傻,在几个草甸上到处乱跳起来,一时慌了手脚。

“你先放我下来!”曼天的身体依旧被断掉的藤茎缠绕着,只好任由朱忆抱着跳来跳去。

“不能放,危险!”朱忆的眼睛只看得到地面。

“我要吐了!”曼天说着,真的一口气没憋住,吐了一口黄疸水出来“我要,晕,了。”曼天说着便真的要倒下了。朱忆一慌,将曼天从怀里一把扛到了背上。脚下依旧跳来跳去。“你就不能先把我解开嘛?”曼天已然被折磨的有气无力。朱忆平日里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这个时候是怎么了。难道那藤茎有毒?!可我怎么没中毒?曼天想着,又一口没忍住,吐到了朱忆的肩上。

朱忆一听,才反应过来曼天的脚上还缠着藤茎。她一只手护住曼天,另一只手慌乱的拉扯起来,眼睛上下移动,当真有几分顾不过来了。“嘿,,你的,,手,别乱摸!”曼天害羞的吐完最后一个字,她脚上的藤茎也被解开得差不多了。至少双腿可以张开了。朱忆选了一块大一点的草甸,将曼天轻轻放下,自己则迅速的跳到另一个草甸上稳稳的站住了。

这下总算稳定下来了,可曼天的身体还没跟上,整个人似乎还在上下窜跳着。她人一晕,一屁股坐到了草甸上。还好草甸够大,她这一坐草甸居然没有下沉。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待胃没有那么翻滚之后,她才开始慢慢的拆起脚上凌乱的藤茎。她边拆边拿起来看。这是何等植物,当真古怪!

“小心!”曼天眼角的余光突然透出藤茎的踪迹。那家伙趁大家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的,慢慢的往曼忆二人身边靠近。曼天的一声吼不仅惊动了朱忆,同时也惊动了藤茎。那家伙开始发起极速的攻击,直奔向朱忆。朱忆刚站稳下来,这家伙又来了,好气不打一出!朱忆拿出弯刀,蜻蜓点水一般的迅速从几个草甸上跑过,一眨眼便来到了藤茎的后方。那藤茎也不傻,见来不及回去,便不知从哪里又冒出几个藤茎朝朱忆攻去。朱忆见势,一个倒立过去,左手从淤泥底下将藤茎粗壮的根抓了一点起来。右手正要砍上去。“等等!不可伤它!”曼天在远处一声吼。朱忆表情瞬间僵硬,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还是一刀砍了下去,只是力道没下那么重,没能将其斩断。一瞬间刚刚伸出的多余的藤茎迅速消失,而朱忆拿在手里的那一节受伤藤茎根也迅速愈合。前方刚刚准备偷袭朱忆的藤茎也跟着迅速返回,开始向朱忆展开猛烈的攻击。

曼天见朱忆捏着藤茎根左躲右藏,打了好一会还是难分上下。她急得原地打转,突然,她一掌拍在了淤泥上,从近到远的形成了一层霜花。那霜花似乎用了很多内力,竟然将攻击的藤茎也狠狠的固定住了。“阿忆,你将那藤茎刨开成两半,看看里面有什么?”曼天大声呼喊着。朱忆听到,一刀下去,那藤茎成更加细长的两半,中间一下子散落出芝麻大小的黑褐色果粒。

“是黑色的颗粒,很多!”忆将军也大声回应道。

“你回来,我身上有东西,你将此物放里面,加水煮沸给我看看!快!”曼天话还没落,朱忆便已经到了她的身边。朱忆取了东西,就地舀了点水,将此物煮沸。那黑褐色的果粒奇怪得很,当煮至皮破裂之时,露出了黄白色卷须状的胚芽,形如吐丝。“这是兔丝!”曼天高兴的吼了起来“这就是兔丝,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神药啊。此物能平补肝肾脾,甘辛微温,禀气中和,既可补阳,又可补阴,有温而不燥,补而不滞的特点。”曼天说着,左手小心翼翼的拿起几颗果粒塞进嘴巴里咀嚼了起来。“就是它!你快去,将她全部刨开,里面的果粒有多少你拿多少!”曼天说着又高兴又骄傲。朱忆听罢,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跳了过去。她反正也不懂药理,既然曼天要,她便照做即可,只是这小女子也太贪心了吧,她恨不得将此地全部的兔丝都弄回去呢。

也不知捣鼓了多久。朱忆终于带着一大袋的果粒回来了。曼天撤回了霜花。一把从朱忆手里抢了过来,抱在怀里,着急的看了起来。那藤茎被一顿折磨,也失去了力气,缓缓的往回退。曼天一把抱住朱忆。“快,跟上那藤茎,看他去哪里。”朱忆被曼天抱得有些措手不及,脸一下子红了,手僵直在空中,抱也不是,放下也不对。曼天见状,情不自禁笑了。“是你说要带我走的,怎得,如今怕了?!”曼天调皮的边说边将自己的嘴往前凑,越来越近。突然,曼天感觉自己的腰间有一力,她的嘴不偏不斜的亲到了朱忆的下巴。她整个人一僵,呆住了。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被朱忆带到了不知什么地方。此地看上去依旧是草甸,但却看不见旁边的悬崖峭壁了。

“这是?”曼天疑惑的看了看地上。抱着的手却不曾松开。

“那藤茎到了这里便陷入到了淤泥里。”朱忆说着,也不曾将手松开。

“往下挖,挖他个七尺七!”曼天猛的一抬头,眨巴的睫毛在朱忆的唇上扫来扫去。“上有兔丝,下有伏灵!”曼天说完,没等朱忆动手,自己先挖了起来。此地当真奇怪,看似草甸淤泥。但这淤泥却只有表面的薄薄一层,下面全是白色的坚硬的泥土。两人挖了许久,地面上形成了一个深洞,终于看到一白色的形似飞鸟之物。曼天一见,一个纵跃跳到了深洞之中。小心的将那白色之物拿了出来。“你看!”曼天一脸的白泥,眼睛笑成了一道缝,两手高高举着。“这就是伏灵,据说此物是千岁的松树根,食之不死。”朱忆看到曼天的样子也情不自禁的笑了。她伸手将曼天拉了上来。“其实这东西没那么玄乎,就是吃了可以延年益寿。和长生不老差远了呢。”曼天说着,从身上找了一块绢布,小心翼翼的将它包好。“好险,现在已经挖了七尺,要是再挖一点没有挖到,那便真的没有了。此物稀奇,过七尺七便不能存活了”曼天边说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深洞“我记得残本上说,兔丝之末定有玉龟。我们现在挖的是兔丝之首,一会我们顺着挖。”曼天看着手里的伏灵满意的笑了笑。

“可是玉龟现在在贤皇手里啊。”朱忆露出的迟疑的面孔。

“是呀,”曼天回答道,一抬头便看见朱忆的样子,大笑起来。“笨呀,玉龟只有一个,但找到玉龟出处,不是就能找到沉花了么?”

朱忆低头想了一下,跳下了深洞,找到了兔丝的踪迹,挖了起来。曼天见状也跳了下去。跟着一起挖了起来。曼天挖累了,直接倒头便睡了。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朱忆抱在了怀里,她怕被发现连忙闭上眼睛,从眼睛缝里虚了一道,偷看起来。原来朱忆已经挖了很远了,所以回来将睡着的曼天抱了过去。她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将她轻轻放下,自己又独自挖了起来。曼天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盖上了朱忆的外衣。她鼻子一酸,一行热泪流了下来。朱忆如此待自己,可自己之前竟然以为她有什么歹意才尾随了自己。想来,,真是。。曼天自责不已,又心疼起了朱忆。同为巾帼,可她却如须眉那般刚强,给自己所有的关怀。她心底的那份柔软又在哪里呢?

曼天见他一个人,有些心疼。起身走到朱忆的背后,从后面一把将她抱住。朱忆被这突如其来的抱惊到了,挖地的手僵在空中。曼天见状,一把将她的手拉了下来。“哎呀,你别总这么傻傻的。我以后天天都抱你,抱一抱的便习惯了。”朱忆两手垂了下来。她慢慢的转过身,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曼天,突然她蹲低了下来,两眼痴痴的望着曼天。曼天害羞不敢看他,只好把眼神转向地上。

“你饿了没?”

“什么?”曼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正对上朱忆的眼睛。“饿了没?”曼天再次确认自己所听到的话。

“是呀,你饿了没?”朱忆再次重复了“你要是饿了就休息一下,今日来得突然,我没有准备食物。我会尽快找到沉花,然后带你回去好好的大吃一顿的。”朱忆认真的说着,边继续认真的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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