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所谓这江南东路,下辖一府五州二军,一府即江宁府,五州即宣,徽,池,饶,信州,二军即南康军,广德军。当然军不是指军队,而地方的称呼,各又下辖数个县。
再说这两浙路,又分为二府十二州,其中二府为镇江府,平江府,十二州又以苏、杭、越、温等四州为主。
无论是江南东路,还是两浙路,都是大宋的人口众多之地,商业繁华之所,同样也是大宋的税斌重地,君不见这两路稍稍出点问题,户部的春税便直接下降三成。
这一日风和日丽,阳光明媚,一对男女正在江宁府里漫步闲游,话说这男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女的小家碧玉,温婉善良。正是杨延珏和楚楚二人。
自从出了汴京城,杨延珏便决定和秦羽兵分两路,由秦羽统领二千禁军,大张旗鼓的从汴京出发,而杨延珏则轻车简从,带着楚楚早一步来到江宁。
杨延珏之所以带着楚楚,其实是有原因,第一,楚楚虽然嫁给了延珏,但是终日笑不开颜,毕竟那件事,对女人的伤害是很大的,便带她来这江南散散心。第二,众女决定指定一女照顾杨延珏的日常生活,几女之中最会照顾人的就是楚楚,当然也有看着延珏的意思。第三,楚楚的小家碧玉气质,像极了江南女子,而且楚楚的面貌虽然美,但并非倾国倾城的,不容易招惹麻烦。话说这一点,延珏真是深有体会,尤其是带着嫣然和雪儿出行的时候,真是麻烦不断,总有不长眼的苍蝇跳出来,延珏又不便明着杀人,真是烦死了,幸福的烦恼,也是烦恼。
江宁府内,秦淮河畔,一家最大的酒楼,叫做望香居,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本来是因为门上的对联,叫做“望观天下无比酒,香飘四海有名楼”。而现在叫做望香居,是因为在这酒楼周围都是青楼,群芳楼,倚红院,春风阁,泉香馆,江宁府中最大的四家青楼依着秦淮河而建,无巧不巧的,都错落在望香居的周围,号称坐在望香居里,便能闻到四周的脂粉香味儿,望香之名,名符其实。
延珏又喝了一杯,这里的酒的确不错,温婉润口,跟仙人醉比起来,各有千秋。杯中刚空,楚楚就乖巧的给延珏斟上,一双秀目从不离开延珏的身上,好似从来瞧不够一般,可爱的表情惹人怜爱,此刻若不是在酒楼,延珏真要将她家法从事。
杨延珏带着楚楚出来喝酒吃饭逛街已有三日,仿佛不是来查案,而是来游玩的一般。或者说,他本来就是来游玩的,顺便查案。
这个时候,有个喝的醉醺醺的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他老远隔出一口酒气,惹得楚楚捂着鼻子直皱眉。这个人一下子没站稳,倒了下来,却被延珏一把扶起,道了声谢,便走了。
待他走后,延珏打开手中的纸,只见上面写着群芳楼一会五个小字,延珏微微一笑,心想现在天色尚早,还不是去青楼的时候,便结了帐,带着楚楚回到客房风流快活。
天色将暗,楚楚早已替延珏打理好了衣裳,至于即将要去的地方,延珏也没有隐瞒,楚楚虽然心中吃味儿,但也知道大事为重的道理。
来到了群芳楼,只见这地方雕梁画栋,锦缎铺地,来往官人,衣着光鲜,楼中女子,皆肤白貌美,但气质又各有千秋,有的端庄秀丽,有的小家碧玉,有的俏皮可爱,只道是人间女子,千姿百态,应有尽有,其规模之大,远胜汴京的万花楼,不愧为江南繁华之地的顶尖所在。
不过今天延珏不是来找姑娘喝花酒的,谢绝了诸多姑娘的情意,回绝了众多的媚眼之后,在群芳楼的一角,点了些酒菜,自斟自饮。
终于,过了一会儿,有位清倌人抱着琵琶前来,道:“这位公子来群芳楼只是喝酒,未免不能尽兴,奴家为公子弹上一曲可好?”
延珏点了点头。
女子又道:“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延珏道:“来首十面埋伏吧!”
女子呵呵一笑,道:“十面埋伏,杀气腾腾,适合在北边上演,在这江南之地,不如听一首梅花三弄吧!”
延珏道:“梅花三弄虽然高雅,但是受世事纷扰,拖泥带水,不如奏一曲大江东去吧!”自从万花楼之后,大江东去便流传了出去,一时间,传遍天下。
女子道:“驸马爷的大江东去,气势雄伟,又岂是我这青楼女子可以弹唱的呢?”
延珏道:“既然早知我身份,又何必如此,直截了当说事不就完了吗?”
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奴家就怕驸马爷太直截了当了,重结果而不重过程,到时候就算破了案子,奴家的性命亦是没了。”
杨延珏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俏脸,只见一双媚眼,含情脉脉,眉头微皱,惹人怜爱,道:“你,就这么怕死吗?”
女子楚楚可怜的道:“怕,奴家当然怕!”
话音未落,延珏便一口吻上了那诱人的双唇,良久,唇分,道:“现在还怕吗?”
女子道:“驸马爷,人家可是清倌人儿,你怎么能如此无礼?”
“这就无礼了吗?我还有更无礼的呢!”
女子道:“罢了罢了,奴家怕了你了,便将这首特别的梅花三弄弹给你听罢。”说罢,女子纤手婉转,弹起了手中的琵琶,正是梅花三弄,而杨延珏则在一旁边欣赏着,边喝着酒。
一曲弹完,女子悠悠的道:“驸马爷,这首梅花三弄你听懂了吗?”
杨延珏道:“那我就说说看。”
“洗耳恭听!”
杨延珏道:“这第一弄,自然在两位安抚使大人身上,若没有他们的支撑,这曲子根本弹不起来。”所谓安抚使,就是每一路最大的官,总管兵马钱粮。
女子眨了眨眼,并未说话。
杨延珏又道:“这第二弄,只怕在三司之中,三司分为盐铁司,户部司和支度司,户部尚书薛居正是官家心腹,问题应该不在他这里,自然会在盐铁司和支度司这里。支度司是官家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而盐铁司是先帝的心腹,所以盐铁司的可能性极大。”
女子依旧眨了眨眼,不说话。
杨延珏再道:“这梅花三弄的第三弄,怕是在汴京城的皇城边上吧!”这皇城的边上住的是什么人?自然是王爷,京里的两个王爷,一个是官家的弟弟齐王赵廷美,另一个自然是官家的侄子贤王赵德芳。从赵德芳之前的举动来说,江南之事八成是他做下的。
女人双眼一亮,笑道:“驸马爷倒是奴家的知音啊!这一曲终了,驸马爷好像忘了什么事吧!”
延珏苦笑一下,从怀中摸出一定银子的时候,竟然把嫣然为他绣的手绢也带了出来,手绢的一角绣着延珏二字。刚要把银子给她,谁知这女人手一扬,却把手绢拿在手里道:“多谢驸马爷赏赐!”
延珏苦笑道:“古人买椟还珠,贻笑大方,今日姑娘不要银两,却要手绢,岂不和那怡笑大方的古人一样?”
女子道:“哼,凡是笑话买椟还珠的人,都不知道其实那盒子才是千金不换的宝物,如同今日一般,明月告辞!”说完,她挥一挥衣袖便走了,没带走一片云彩。
有了主意,延珏自然不会继续呆在群芳楼,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走的时候,一双灵动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回来客栈自然是和楚楚一夜风流。第二日,从汴京出发的“杨延珏”,终于领着三千精兵,来到了江宁府,住进了官驿之中。
这日傍晚,望香居中,两个人正在喝茶,掌柜摇了摇头,在酒楼喝茶,真是奇怪的两个人,不过其中一人直接扔了块银子给他,便乐呵呵的让小二招呼呢,管他呢,只要给钱,想喝什么都行!就是想喝童子尿,他也给弄来。
秦羽闻了闻面前的茶,没有喝,这茶还真入不了他的眼,而延珏则像喝白开水一般直接喝光一杯。
延珏道:“你爹有麻烦了!”
秦羽终于喝了第一口茶,皱眉道:“我料到了,你想怎么办?”
延珏道:“你想我怎么办?”
秦羽叹了口气,道:“能把他撇干净吗?”
“难!”
秦羽道:“贬官?”
延珏摇了摇头。
秦羽道:“搁职?”
延珏又摇了摇头。
秦羽叹道:“难道真的要人头落地吗?”
延珏道:“看你爹如何选择了,要么丢官,要么丢命,自己选!”
秦羽拜谢道:“多谢!”言罢便转身而去。
当晚,秦府,书房内。秦羽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他的父亲,也就是江南东路安抚使秦天。
秦羽道:“爹,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不管之前怎么样,向杨延珏投诚吧,只有这样才能保你一命,保我秦家众人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