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这一日,明月当空,汴京城西约三百里处,有一处风景秀丽之地,是为巩县,巩县南靠嵩山,北拒黄河,青山绿水,万古长流,正是那帝皇安息之所,后世称之为宋陵。
皇陵驻扎着一千余人,是为守陵官兵,他们平日没事,喝酒赌钱,亦无需操练,却粮饷不缺,每逢祭祀,打赏不绝,实乃美差也。
皇陵很大,一望无际,一千余人分散在此地,都起不了一个浪花,何况此时正是夜晚,除了几个打盹的士卒之外,再无一人,毕竟这地方虽是皇陵,亦坟头也,又无财物可取,自然也无人会来。
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在皇陵偏僻的一隅,有一对男女相拥着,男的白衣潇洒,头上的金冠微微发光,女的一身流光溢彩,头发上插着一根精美的发钗,正是延珏和咬儿。
他们的面前有一块石碑,石碑上书,大宋违命侯李煜及夫人周氏,看到碑上的字,咬儿的眼泪禁不住的流了下来,一瞬间,各种记忆涌上心头。
咬儿道:“夫君,可否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延珏点点头,心中有点酸楚,不过他并未在意,道:“我在远处等你,有事唤我就行了。”
“多谢夫君!”
待延珏走远之后,咬儿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流满面的对着石碑道:“夫君,你好狠心啊…”
咬儿喃喃自语:“当年我随着姐姐来到你家,你那时还只是太子,才华横溢,风流倜傥,真是让万千少女为你倾倒,我也是其中一个罢了,姐姐的运气真是很好,得到了你全部的宠爱,幸福一生。姐姐临终前,把你交给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可是我知道,你的人虽然在我这里,心却早已随着姐姐去了。纵声酒色,寄情诗斌,这些都是你的表象罢了,我知道你振作起来,绝对不会比赵匡胤差。同样为了姐姐的临终吩咐,你对我宠爱极佳,让我享尽荣华富贵,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了你给我真心啊,夫君,你的真心早已随姐姐而去了吧…”
咬儿流着泪,说了好多的话,好像把她所有的怨言都说了出来,直到最后,她看向了延珏所在的地方,竟然不再流泪了,反而微微一笑,咬儿轻轻将头上的发钗取下了,细细的抚摸着,这还是姐姐送给她的,她依依不舍的又瞧了一遍,弯下身子,竟将发钗埋在土里,道:“姐姐,你吩咐的事情,我做到了。李煜,谢谢你,帮我找到了一个如此好的夫君。”
咬儿起身行了个礼,道:“感谢这位姐姐对女英的救命之恩,我要走了,姐夫!你和姐姐,及这位夫人在天有灵,请好好保佑夫君。”
咬儿依偎在延珏的怀中,延珏抚摸着她的秀发,问道:“钗呢?”
“我还给姐姐了,对了夫君,人家没发钗了呢?”咬儿其实还有很多发钗,只是少了心中的那支。
延珏呵呵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支精致的发钗,在咬儿的惊讶声中,帮她插在青丝之上。咬儿笑了,眼中含着泪水,她彻底告别了过去,有夫如此,虽死无憾。
话分两头说,这日杨小七在仙人居饮酒,他现在堂堂正八品武官,领着每月十贯的俸禄,和之前问母亲要钱的情况截然不同,即使仙人居,他也能经常来喝口小酒。这会儿,他带着杨伯的女儿楚楚,打了一角酒,点了两个小菜,正慢悠悠的喝着。楚楚不喝酒,只是一双灵动的大眼望着小七,不时的吃点小菜,并和小七聊聊天。最近一段日子的相片下来,两人的感情正逐步升温,或许他们自己还不知道,两人的情景早就让佘赛花看在眼中了,甚至杨家的下人还私下里向管家杨伯道喜,把杨伯乐得不轻。
正当两人情意绵绵之时,一声冷哼打断了他们,“哼!”小七一看来人,正是潘豹。
潘豹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如此不要脸,调戏良家妇女。”潘豹上来便倒打一耙。
杨小七怒道:“滚!关你屁事!”
潘豹一听这话,心里乐翻了天,杨小七果然是无脑之辈,本来没有事的,他自己这么一吼,反倒让人误会了。果然,周边的客人,对着杨小七指指点点,还有秀才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楚楚也是十分慌乱,连忙为小七解释,只是人心中的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了。
杨小七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吃了暗亏,拉着楚楚便走。谁知潘豹居然一拦,喝道:“大胆之徒,哪里走!”一拳打了过来,小七大怒,也是一拳打了回去,二人武艺本就差不多,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打着打着,便打出了真火。潘豹冷笑一下,趁小七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际,双手一摊,一镖泛着流光的飞镖出现在手中,一镖飞去,正中小七的肩头,“啊!”
潘豹居然使暗器,这让小七如何不愤怒,连连几招含怒进攻,招式大开大合,把潘豹打的节节败退。正打之间,正听得街上人声鼎沸,原来不知是谁去报了案,引来了城北司衙门的衙役。
小七与潘豹都不怕衙役,不过惹上了终是麻烦事,于是各自离去,离开之前潘豹对着楚楚坏坏一笑,说出了莫名其妙的三个字,云宾楼,这云宾楼是汴京城的一处有名的客栈。
回到天波府,看到小七带伤回来,佘赛花脸色不好看,明显他又出去打架闹事了。
“不好啦!不好啦!”
晚上,当延珏正准备搂着雪儿柔软的身子就寝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哭喊声,正是楚楚。
哭喊声惊醒了众人,原来杨小七自回来之后就开始不对劲,现在更是脸色发青,嘴唇黑紫,高烧不退,神智不清,显然是中了毒。
佘赛花担心的道:“福伯,怎么样啊?”
福伯是天波府的大夫,医术非常高明。只听得福伯摇了摇头,道:“也不知七少爷得罪了什么人,毕竟是四虫四花毒。”
众人一惊:“四虫四花毒?”
福伯道:“这四虫四花毒,是由四种毒虫加四种毒花调制而成,要解毒,不但要知道这八种是何毒物,而且还要知道这八种毒物的制作顺序,不然无解啊!”
佘赛花道:“福伯,您医术高明,也救不了小七吗?”
福伯摇了摇头,道:“我能分辨出是哪八种毒物,但是我不知道其用毒顺序,要解毒就必须逐一的试验,这样一来,需要很多的时间,而小七少爷,撑不过明天了。”
佘赛花哭道:“延嗣!”
延珏问道:“小七被何人所伤?”
楚楚心中一动,暗道:“潘豹!”想到这里的时候,楚楚心中一颤,一个地方涌上她的心头,云宾楼。想到这儿,她悄悄的闪出门外,众人的心思都在小七身上,自然没有注意。
云宾楼里,潘豹正在饮酒,他喝了很多,自从在上元灯会时,遇到了楚楚,他瞬间惊为天人,发誓一定要把她娶到手,为此,他不惜找高人要了一支毒镖。可是现在,一切顺利,他反而害怕了,杨家的其他人他都不惧,唯独杨七郎。
正在潘豹犹豫之间,一身白衣的楚楚出现在他的面前,她身姿绰约,娇羞可人,纯白无暇,如同那盛开的梅花,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一见到楚楚,潘豹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了,此刻的他就像一座想要爆发的火山,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他。
潘豹一把将楚楚抱起,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扔到了床榻之上,撕起她身上的衣裳,“嗤啦”一声,露出了雪白的肌肤。
楚楚大声呼喊,拼命的挣扎,用力的把潘豹推开,准备夺门而逃。
潘豹从怀中取出一个瓶子,道:“这是四虫四花毒的解药,你若离开,我就砸了它,杨延嗣必死无疑!”
楚楚盯着潘豹手里的瓶子,心中却无比的苦涩,她知道如果要救小七的命,自己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终于,潘豹再一次搂过楚楚,楚楚身子颤抖着,却不敢动弹,床榻之上,楚楚终于流下了泪水,不知是伤心,还是悔恨,自古以来,痴情女子人常见,专一男子谁见了。
杨延珏默默的待在小七旁边,叹了一口气,论杀人,他到是手段多的是,但论解毒,他真不知如何下手。也不知今日小七与谁争斗,罢了,明日让锦衣卫去查一番,敢害他的兄弟,活的不耐烦了。
佘赛花双目含泪的守着小七,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是先陪着小七走完最后这段路。至于报仇,那是之后的事,敢杀她佘赛花的儿子,不被她大卸八块,难消此恨,以为她堂堂的佘太君动不了刀了吗?何况她身旁还有人称“辣手探花”的七郎,不管是谁,给老娘等着!
正在此时,楚楚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她衣裳破损,头发散乱,脸上尚有泪痕,走路姿势亦是一瘸一拐,她神情恍惚的道:“夫人,这瓶中的解药,能救小七哥。”说完之后,好像使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摇摇欲坠。
佘赛花是过来人,自然看出了端倪,但是一听小七有救了,便赶紧接过药来给小七喂了下去,一服下解药,竟然十分管用,小七的脸色正慢慢的在变好,身子发热,毒素随着汗水而出。当她做完这些事,刚想询问楚楚,却发现楚楚早已不见,此时夜已深了,便决定明日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