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妤现下还要赶去城西码头提货,如今心中纵有理不清的千头万绪,也只能言简意赅对褚以恒道:
“民女斗胆问殿下一句,咱们从前可是见过?”
褚以恒背在身后的左手骤然紧握,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和苏卿妤初遇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可不像现在这样能言善辩,机敏伶俐。
还只是个被歹人绞伤了舌头扔在老虎洞满身是血,性命垂危的小丫头。
他机缘巧合的在那个风雪交加的夜里将她从虎口中救了出来,安置在山上的草屋养伤,又启迪她的心智,亲自教给她学识和道理,后来便与她有了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
苏卿妤见褚以恒也不答她的话,又开始小心翼翼暗自揣度着他的心思。
她默默看了褚以恒半晌,只见褚以恒皱了皱眉,将腰间长剑抽出,朝她的方向迎来。
苏卿妤的心瞬时紧缩,心道褚以恒总不会为了这一句话便要光天化日杀人灭口。
她强装镇定咬牙站在原地,只见那把利刃贴着她的鬓边飞了出去。
苏卿妤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短暂的闷哼,她正要回过头去看,褚以恒便绕到她身后挡住,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七姑娘还是别污了眼。”
她心中已知褚以恒杀的正是方才她放狗拦着的沈家人,感激的福了福身子。
她一福身,头上的一缕发丝便骤然散落了下来,苏卿妤立刻将头发别在耳后,生怕褚以恒再因她失仪而动怒。
但不知是她太过紧张还是怎的,那缕头发老是别了又落下来,落下来别上去又落下来。
褚以恒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卿妤,他心中已经建固了一年的,自以为见着苏卿妤也不会崩裂的堡垒还是被那一缕发拂出了一点点柔软的裂口,他终是亲自将那一缕发收到了苏卿妤耳后。
苏卿妤瞬间觉着身子从头至尾一阵发麻,她赶紧后退一步,慌忙的道:“民女还需赶着去城西码头提货,殿下今日对阿香与民女之恩,改日定当报谢。”
她说完,也不再管合不合乎尊卑礼节,转身匆匆上了马车。
褚以恒没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静静看着苏卿妤的马车离开。
待那辆灰蓝色马车彻底消失于‘日暮街’尽头,褚以恒才回头对跟着他的侍卫道:“叶柏,你可曾读过《逢雪宿芙蓉山主人》?”
叶柏为难的挠挠头,道:“卑职自幼跟着殿下,又有幸得您赏识,兵书倒是读了不少,可这诗...”
褚以恒拍了拍叶柏的肩,道:“咱们先回府,待回了府你将这首诗找出来给我,我再好好地读一读。”
叶柏点点头,立刻去马槽牵褚以恒的马。
飞虎窝在马槽边对着叶柏汪汪叫了两声,又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这才将他放进了马槽。
叶柏自飞虎出生时便照顾它,但飞虎在他眼里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狗。
从出生到如今整整三年时日,飞虎除了与褚以恒亲以外,对谁都提防的很,对谁也都不信任。
他拍了拍还在吃大骨头的飞虎道:“殿下可对你咏过那首宿...宿...《宿在雪山上的芙蓉花》?”
飞虎嫌弃的瞥了叶柏一眼,又对着他呜呜呜直低吟,叶柏赶紧拍了拍飞虎的后腿,道:“殿下突然喜欢芙蓉花,倒不如说是喜欢苏家那像芙蓉花一样美的姑娘,不然也纵不能昨日才回宜州城,当晚便换了一身夜行衣偷摸溜到苏府,在人家七姑娘的房顶上待了一晚才回来。”
叶柏说到这儿,不解的拍了拍飞虎的屁股,飞虎一泡口水吐在叶柏身上,叶柏对它翻了个白眼,道:“可殿下既然如此在意七姑娘,为何今日见着了她却对她这样的凶呢?”
他偷摸摸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褚以恒,只见他仍然痴痴望着苏卿妤离开的方向,叶柏哼了一声,道:“原来殿下也有怂的时候,他定是害羞不好意思才会如此的,咱们日后可得帮帮他俩,别让殿下错过了好姻缘才行。”
*
三日后清晨,李嬷嬷端着洗漱的物件进了苏卿妤房里。
她掀开隔间的层层帷幔,只见苏卿妤散发靠在床头,手里握着木雕像,眼睛盯着那幅和褚以恒一模一样的文曲星君画像出神。
“褚以恒…”
苏卿妤轻声道:“你我二人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七姑娘,大事不好了,求七姑娘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