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隔了一段距离池楠楠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

喝醉了？

怎么到她这里来了？走错房间了？

不论是什么，总之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将翟裴然挪到一边，穿上拖鞋去将落地灯打开，一瞬间乍亮的灯光，池楠楠眯了眯眼，同时也把床上的翟裴然唤醒了。

他站起来，眼神迷离地望着池楠楠，似乎清醒了一些。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翟裴然，你没事吧？还记得我是谁吗？”

“……池楠楠。”

翟裴然压住太阳穴沉默了一下，回道。

池楠楠点头：“对对对。”

翟裴然眨眨眼，喝醉之前的记忆袭上心头。

这些天他一直在躲池楠楠，他也明白自己这样做不负责任，但每次只要一对上她的目光，他仿佛就能听见那天池楠楠对他说出的真心话。

她会离开。

那么多次了，即使两个人成为情侣，她却还是不能和他坦诚相待，有什么事宁愿自己面对也不会想到求助于他。

说到底，她只是不把他当做真正可以依靠的人。

因为她迟早就离开他，回到自己的世界。

而他只是个可以随时被丢弃的一个虚拟的人物。

既然注定是这样的结局，倒不如把她囚.禁在他的世界，瞧瞧他自矜冷静的背后是多么阴暗的一面。

如果池楠楠知道此时此刻他心想的，肯定要反驳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但此刻，池楠楠什么都不知道，短短的几十秒，她胆战心惊地发现翟裴然整个人的气场开始产生变化，再度望向她的眼神压抑得令人心惊。

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失控的模样，像是从地狱赶来的魔鬼，周身的煞气。

难道说，翟裴然竟然要因为她黑化吗？

她有些惶然地后退。

她一动，铃铛跟随着响起。

翟裴然目光沉寂，一步步逼近她，最后一把将她按倒在柔软的被褥中。

摔倒的那一瞬间池楠楠没有感受到疼，只感觉整个人一晕，天旋地转之间她就被困在了翟裴然的臂膀之间，怎么都挣脱不开。

“翟裴然，翟裴然，你冷静一点，深呼吸，你只是喝醉了，不太清醒……”

池楠楠不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只能接连不断地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你怎么能这样？”

翟裴然在她耳边低喃，温热的吐息扑打在她的脸上。

她瞬时有些惊慌地垂下眼，却忽然感觉有一滴炽热的泪落在她脖颈间。

他犹如一只困兽。

焦躁着、绝望着寻找不到正确的出路，他的声音透出一丝茫然。

“为什么？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愿意和我商量，永远都把我排除在外？”

池楠楠有些愕然。

原来他都知道。

但她并不是不愿意说，而是独立的久了，习惯了自己承担后果，下意识觉得没必要为别人增添麻烦。

更何况这些事，在一切没有说开的时候，告诉他反而不好。

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会是导致他变成这样的原因。

“翟裴然……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让我起来，我们认真的聊聊，好不好？”

池楠楠柔声和他商量，一边空出一只没有被压住的手，想要撑起身。

发现她的动作，翟裴然默不作声，不容拒绝地抓住她的手，直接往她的头顶上方的床单上一按。

这一下，她更加没力气挣脱了。

“唔……”

猝不及防，翟裴然的唇压上她，却只是单纯的摩挲她的唇瓣。

两道不同的气息亲密地缠绕在一起，明明什么都还没做，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翟裴然从她的唇上移开，微微偏头。

几撮碎发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碎吻从她的耳后一路落到锁骨，带着淡淡酒气，温热湿润的气息打在侧脸临近脖子的地方，发丝挨着她的耳廓，池楠楠说话的尾音都忍不住在抖。

“翟、翟裴然……停下来。”

翟裴然动作一顿，听话地松开压制她的手，随后两只手往下环起池楠楠纤细柔软的腰肢，借着力度两个人一滚变成侧躺。

他将脑袋蹭在她的脖颈处，久久不再动作。

“……翟裴然？”

池楠楠缓过神，拿出食指戳了戳翟裴然的脸，又连声叫他好几次名字。

确定他这次真的睡着后，松了口气。

池楠楠此时睡意全无，她低头看着近在迟尺的唇瓣，微微抿了抿唇。

这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她亲下去，召唤系统读档，她就不必一直被困在这里。

……

池楠楠敛眸叹了口气，想将紧紧箍着她腰的手臂扯开，然而即使睡着了还是十分不安的翟裴然，越是想扯开，他就抱得越紧。

为了还能正常呼吸新鲜空气，她只好无奈放弃了。

就这样的姿势度过一夜。

池楠楠好不容易睡着，晚上竟做了一个十分虚幻的梦。

她像个孩子一样，任性地埋在妈妈的怀里哭，说自己太没良心了，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纸片人。

她想永远留在书里，就不回去了。

*

第二天，醒过来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翟裴然沉默许久，率先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随后，在池楠楠的深深凝视下，他说：“你不要怕我，好不好？”

翟裴然的酒量不差，喝完酒第二天也不容易断片。

因此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他对她做过什么。

池楠楠走到他面前，摇摇头。

“我不怕你，我喜欢你。”如果就这么放手，她会后悔一辈子的吧。

翟裴然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

“我知道。”

他知道，可他依旧认为她迟早会离开。

池楠楠就那么目睹他一步一步走远，直到他关上两人之间的那扇门，才像是回神一般大喊：“翟裴然！”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

“……”

外面很安静，过了许久，就在池楠楠颓然地垂下头，想自己的话可能没有成功传达到的时候。

“池楠楠，我不会放你走的。”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翟裴然用极致温柔的声音说着好像很寻常的话。

可她分明听见他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