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了一家日式料理店,昆楚玉在油管上看到的,——受家世背景的禁锢,大多时候她得衣食住行受人安排,身不由己,于是对尝试有莫名的热情,迟简也由她——装潢清一色的日式风格,价格稍高,座位不多,食客数量适中,很安静,尤其是隔开的独立包间,尽管要比散客再翻三倍的价钱,但私密性很强。
总店主小野是被称为日本寿司之神老爷爷的大儿子,来到华国发展并开了很多一百多家连锁店,这家算是日本米其林三星的数寄屋的分店之一。
身穿素淡和服的服务员双膝跪坐打开推拉门,恭敬地送上当日主厨定制菜,——除了握寿司之外,唯一的其他菜品只有天妇罗,价格则取决于当日选用食材。
即便是分店,也秉承了寿司之神几十年的料理理念:从最好的鱼贩子处买鱼,从最好的虾贩子处买虾,从最好的米贩子处买米;充满虔诚地细心腌制每一片鱼肉,精心烹煮每一粒粳米,专注炙烤每一张紫英;从醋米的温度高低,到腌鱼的时间长短,再到按摩章鱼的力度,都有店主亲自监督。
许多章鱼料理吃起来像橡胶,没有味道,但经过按摩四五十分钟后做出来的章鱼寿司,能够为客人带来完美的口感;米饭的温度要等同于人体温度,要用蒲扇扇风来降温,寿司米被认为是冷的,但实际上应该和人的体温保持一致,要用非常重的压力煮出来才能可口。客人一到,煮好的米饭马上开握,迅速吃完迅速握,让米饭的温度尽可能地少波动,暖呼呼热腾腾的最好吃。
一切只为精益求精。
一餐寿司包括三个部分,仿佛三个乐章的无声乐曲,先送上的是经典:比目鱼、墨乌贼、粉色半透的竹筴鱼,酒红色透亮的鲔鱼赤身,鲔鱼中腹,鲔鱼大腹和斑鰶。
昆楚玉开心地品尝美食,一双明眸弯成星星眼,为自己选餐馆的高水平在心底小小的欢呼。迟简吃的速度不慢,但也没有牛嚼牡丹,顺便低声和司南聊几句计划的具体执行。
司南拿出手机示意,地图上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和迟简一样,他也已经定位好了要找的人。
迟简刚要说什么,推拉门的声音响起,便闭口不言,等服务员摆上第二部分的握寿司:主要是当天新鲜的鱼货,季节性鲜明,例如涂了酱汁的文蛤,白魽,内裹寿司米的明虾,晶莹剔透的针鱼,章鱼等。
美食当前,话等会儿再说也不迟,章鱼寿司肉质软嫩,入口还是温的,带出香味,完美。
“明天去吧,”喝过一杯小小的清茶,迟简继续道,“这几天他似乎总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吃饭,刚好截住。”
司南轻轻点头。
闻言,昆楚玉抬头,眨了眨眼睛,“我也想去。”
“……那里氛围不太好。”迟简有些斟酌地说。她实在想象不出来昆楚玉出现在那里的感觉,太不协调了。
“没关系,”昆楚玉的声音虽柔,但语气带着淡淡的坚持,“我可以的。”她不想和阿简分开。
迟简稍微思索了会儿,同意了。
这时,伴随着一声温软的日语,笑容浅浅的三位服务员送上最后的传统寿司:鲭鱼,海胆,迷你柱贝,颗颗饱满的鲑鱼子,星鳗,干瓢卷和切的四四方方的玉子烧。
用紫英卷起来的金黄色海胆,仿佛开在黑色直筒花瓶中的几朵厚实的金色花朵,看得昆楚玉赏心悦目,她细细品味,除了视觉的惊艳,在味蕾舌尖绽放,也是极致的享受。
而鲜虾天妇罗只有外衣部分炸的口感酥脆,中间的虾肉依旧保持生鲜状态。迟简给这虾盖了个章,实名认证的好吃。
善于察言观色的服务员临走的时候,见迟简很满意,便适时介绍了几句,轻言慢语,因为人的舌头在45℃时最敏感,炸虾从挂浆到出锅,不会超过23秒,这样的虾肉能恰好保持在45℃,从而激发出最大的鲜甜。
“你还要吗?”
闻言,她望了望司南盘中没有动过的天妇罗,“你要给我?”
司南静静地扯谎,“我不爱吃油炸的虾。”
话音刚落,迟简耸了耸肩,利落的夹走,两口解决,眼眸罕见的微弯,好吃。
司南唇边溢着一丝柔和的浅笑,细微到察觉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