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叔听许晶什拿着手抄本大声念:
“九九重游访旧乡,龙江峡谷逸兴长。寒波如镜秋江水,高岸霜林对紫阳。
情缱绻,意昂藏,吟鞭指处小沧浪。曾经濯足相思柳,犹忆黄昏约小芳。”
兴头上来又念了一首:
“北上兴安,林深处,扎营冬伐。雪没胫、千山踏遍,汗蒸衣亵。
斧锯铮鸣虎踪隐,铁骊飞挽丛林越。正川流、梁栋聚如云,关山叠。
边陲地,天寒彻;风华茂,男儿烈。任卧冰冲雪,胆肝犹热。
回首当年头已白,再游旧迹风光绝。叹青山依旧世浮沉,心千结。”
我四叔以为他念完这首该停下来了,结果又来一首:
“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浪大作!想当年,吉江辽人民安乐。长白山前设藩篱,黑龙江畔列城郭。到而今,倭寇任纵横,风云恶。
甲午役,土地削;甲辰役,主权堕,江山如故,夷族错落。何日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却归来,永作蓬山游,今弥陀。”
这第三首诗,我四叔这个糙汉子也听出了一点味道,许晶什告诉他,这首诗是近代军阀吴佩孚写的,也是手抄本里我最为喜欢的一首诗。
“难怪难怪,乱世之中能成一方枭雄,有这等才气也很正常,小许啊,我要是生在民国那种军阀割据的时代,倒很想认识一下他吴佩孚,只可惜生不逢时。”我四叔一顿感慨,别看他叫许晶什小许,但是年龄比许晶什还要小一点,只不过我四叔向来粗鲁,面相也生得粗鲁显老,不像许晶什那样文质彬彬,细皮嫩肉。
“你就知足吧,军阀割据的时代,你可能连口像样的饭都很难吃到,真以为乱世有多好吗?那不过是后来人身在和平环境里肆意攀谈的话题罢了,要是你看着身边人在战争里一个个死去,看你还向不向往军阀割据的时代。”
我四叔被说得哑口无言,他其实也就是随口发发感慨,就跟许晶什突然文艺病发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