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瓷倒回床上,叹了一口气。她很想把春芽带到自己身边,但是眼下她确实没有办法,也不是时候,一切都要把悬在自己跟母亲头上的那把刀解决了才能再议。
过了两日吃朝食的时候陈瓷主动跟母亲提出要去福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徐秋雨愣了下:“这……你祖母早就免了你的晨昏定省,这样贸然过去恐怕老人家会不喜。”
陈瓷在心里冷笑,她当然知道陈老夫人不愿见她,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出生时那半仙说的那些话,生怕离她离得近了也会殃及池鱼,干脆给个恩典叫她们母女都不必请安了。
但她必须过去露个脸,即使讨人嫌,也得跟这位祖母要个好处。
“母亲忘了?于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我们要防着她,就得先摸清她的底细。”尤其是要搞清楚她与卞府之间有什么关系。
徐秋雨暗道自个儿迟钝,立马站起身到箱笼边捣鼓一阵,拿过来一小包碎银钉子,装在香囊里递给青黛让她收好:“若要打听事情手上可不能小气,我们如今的处境不便与人结怨。”
陈瓷喊了声:“等等,青黛姐姐,把银子给元胡拿着罢。”转头又对徐秋雨道,“母亲就不必去了,女儿是过去讨嫌的,您何必还跟着来,何况现在沉香苑不知还有没有二伯母那边的人,还是留个人看着的好,省得被人趁虚而入。”
徐秋雨与她对视片刻,还是无奈地点头。
两人说话都没有避开青黛,陈瓷记得上辈子母亲去世后,青黛是被发卖出去的,后来也不知所踪,若是她与二夫人那边有牵扯,哪里能落到这般结局。而徐秋雨是因着青黛是从徐家跟着她陪嫁过来的,对于自个儿的娘家人,她天然有种信任。
实则青黛也是大丫鬟,不过茯苓会看眼色又机灵讨巧,更得徐秋雨的欢心,慢慢儿地就把她挤到一边去了。
现在想想,机灵讨巧不如忠心耿耿,还是这样老实点儿的丫鬟更令人放心。
母女俩说完话,陈瓷就带着元胡往福寿堂去了。
还没走到堂屋,里面的笑声就透过帘子传了出来,听着就觉得和乐融融似的。
陈瓷让元胡撩起帘子,头一低走了进去,里头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仿佛没察觉到自己的出现不受欢迎,嘴一弯挽起个乖巧的笑对长辈行礼:“问祖母安,问大伯母、二伯母安。”
堂屋静了片刻,还是二夫人先打破沉默,笑着道:“蓁蓁啊,身体好些没?病刚好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啊?”
陈瓷对她笑笑:“已经全好了,多谢二伯母关心。”言罢她抬起头看向堂中太师椅上坐着的陈老夫人。
这一眼唤起了她对祖母稀薄的记忆,她还是在十一岁那年的元宵见过陈老夫人最后一面,上辈子直到死都没再见过她,这辈子整整隔了快一年才又见到面。
堂上的老妇人戴着一条镶玉的抹额,绿色的寿字团花织金袄,嘴唇很薄,看起来精神很好,却很瘦。
即使不是亲生的,她也该喊她一声祖母。
但一想到若没有老夫人的同意,于嬷嬷是如何也不可能直接对陈老爷子提议将陈家的女儿送给魏欢的,她就忍不住在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站在老夫人身后给她捏肩的大堂姐陈毓也笑道:“妹妹可来得巧,父亲刚遣人送回来一筐熟透的柿子,好吃得很,既然来了就正好尝个鲜。”
三堂姐陈盈撇撇嘴:“不就是几个柿子,也好意思拿出来招待人。”她嘀咕得不大声,但陈瓷站得离她近,正好听见了,不由得多看她一眼。
她从前没在意过这些旁枝末节,都没发现原来大堂姐跟三堂姐不和至此。
大堂姐陈毓是二夫人所出,说话处事都像她母亲的风格,八面玲珑,三堂姐陈盈则是大夫人所出,大房与二房一直不大对付,连带着陈盈也看不惯陈毓,有事没事就要阴阳怪气呛她两句。
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丫鬟雪铛从瓜果盘中拣起几个柿子,送到了陈瓷手边的桌上:“四姑娘请坐。”
“我不是跟你母亲说过免了三房的晨昏定省吗?身体不好就多休息养养病,何必来回奔波吹冷风。”等她坐下,陈老夫人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陈瓷低下头,敛起笑意:“孙女有事相求,求祖母给个恩典。”
陈老夫人扫她一眼:“何事?”
“母亲病了,如今食不下咽,吃什么都没胃口,孙女想求祖母嘱咐一声大厨房,能让母亲每日点道想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