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康教授回答,站在我们一旁,手提汤普森的张雪峰冷冷的说道“益州刺史墓。这些食人蛭是益州刺史墓的守卫者,饲养它们,是为了让这些守卫者永久护卫陵寝。”
对于益州刺史墓,我们三个人这一路下来只是零零星星从几个人口中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但是对于它的信息我们没有半点了解,甚至连它是不是真实存在都不知道,如今听张雪峰这么一说,觉得他好像知道的很多。黑牛狐疑的盯着张雪峰“你怎么知道的?来过?”
“我们掌握的资料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张雪峰扔下一句故弄玄虚的话,不再搭理我们。
此话一出,我心里便明白了,张雪峰其实知道的也多不到哪里去,否则就不会捆绑康教授逼问益州刺史墓的位置了,他之所以这样说,多半是为了在后面的行动中增加筹码。
即便他们真的从资料中获悉,食人蛭是护卫益州刺史墓的守卫者,但是,陵墓守卫者一般都会安置在墓地入口,其作用是为了防止外人闯入,这周围似乎没有入口。
我忽然记起先前高墨离曾说过,那个西汉益州刺史墓就在这石壁后面。当时我们一番敲打,断定石壁后面没有空间,此时石壁上移,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我赶紧把目光投到高墨离身上,只见高墨离双手握拳,笔直的站在缓缓上移的岩壁前,岩壁源源不断的挤压着更多的食人蛭,飞溅的血浆染红石壁和水面。
高墨离如同一棵青松,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壁,任凭血水在他四周飞溅。
我走到他身边,刚要开口问他接下来怎么办,突然,我们面前的石壁上缓缓升出一道石门。
这道石门整体上比石壁凹下去一些,是汉白玉材质,但长年累月的风化侵蚀让汉白玉原有的翠白变得有些暗黄。门框仿佛是一块镶嵌进岩壁的牌坊,上端飞檐翘角,瑞兽伏卧,如同宫殿的檐角,张弛有度,气象万千。两侧的门框上雕刻着简单粗狂的汉式祥云图,一副升腾入仙的样子,让人感觉门后仿佛就是一个超凡脱俗的仙界。
石门从水中缓缓升起,沾染了食人蛭血液的红色河水附着在石门上,随即缓缓流下,在扑朔交织的灯光中,石门水光熠熠,如真似幻。随着石门的缓缓上升,越来越多的画面映入我们的眼帘:两堵厚重的石门上出现了一个个凸起的石块,每个石块都有碗口大小,呈现规则的多边形,这些多边形石块散发出娇艳欲滴的柿子红,这种红色沉稳夺目,温润中透着一股呼之欲出的妖异感,我分辨得出,这些多边形石块应该是极其珍贵的凉山玛瑙。
玛瑙主要产于火山岩裂隙以及空洞和沉积岩层中,是一种胶体矿物,在矿物学中,它属于玉髓类,而梁山玛瑙属于众多玛瑙中的极品,它不仅色泽鲜艳,其硬度也超过水晶,用它雕琢而成的物件可以保持千年不变形。
石门越升越高,更多的柿子红玛瑙石块出现在有些暗黄的汉白玉石门上,仿佛苍穹之下的一颗颗星辰,遥相呼应。
眼前的一幕将我深深震撼,若不是亲眼得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一堵石门竟然只是用来做古墓封门。我这些年跟随考古队南征北战,参与发掘过数十座各朝各代的古墓,有的级别高达王侯级,例如河南芒砀山的梁王墓群,其中王后墓甬道里就有重大数顿的封石,据专家分析,那块封石与芒砀山的石质不同,可能来自千里之外的泰山,虽然体型巨大,但是未经雕琢与修饰,远没有眼前这座地宫的墓门如此气势恢宏。
此时,只有一个人没有沉浸在巨大石门带来的震撼中,那就是高墨离,他盯着眼前出现的这道石门,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嗯?怎么变了?”
他冷不丁冒出来的这句话让我不由的一惊,不解的问“什么变了?你以前来过?”他嗯了一声,算是对我的回答,然后继续抬头看那扇缓缓升高的石门。
终于,随着岩壁的不断上移,整道汉白玉石门完全露出地面,呈现在我们面前:只见石门上除了镶嵌着那些不规则形状的玛瑙,在其下方还刻着山川河流,其雕刻手法苍劲简约,却巍峨如生。整扇石门如同一副山河俱全、天地呼应的画卷,展现在这光影扑朔的溶洞里。
大家抬头仰视着这堵足有两层楼高的石门,惊讶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心中暗想,眼前的这道汉白玉石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西汉益州刺史墓的墓门吗?但是,这种汉白玉在古代极为珍稀,其质地坚硬,容易雕刻,是一种非常名贵的建筑装饰材料,一般只应用在皇族或者王侯将相的陵寝中,一个益州刺史墓怎么会用汉白玉做石门呢?这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难免有僭越之嫌。并且,这座石门的设计和雕刻也绝非出自一般的能工巧匠之手,就这工艺,怎么都得是国字辈的,一个刺史可以轻易劳役这么高级别的匠人吗?
我满腹疑惑,转头问康教授,“单就这堵气势恢宏的石门来说,放到皇亲、王侯的墓里还差不多,放在这个益州刺史墓里,好像,好像不合规制啊?”
康教授哆里哆嗦的望着石门,半天没反应过来,黑牛推了他一下,他才颤颤巍巍的自言自语道“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顾奕芯望着眼前的这道巨门,回答到“史书记载,西汉元封二年,汉武帝派益州刺史兵临滇国,滇王举国投降,并请置吏入朝。从此古滇国瓦解,云南四川一带自此归属郡县制。益州刺史实际上也相当于一方诸侯,其陵寝自然不会太寒酸。”
顾奕芯所言不无道理,但是据我了解,汉武帝时创建了刺史制度。把中国划分为十三州部,每州为一个监察区,设置刺史一人,负责监察所在州部的郡国。其目的是为了维护皇权,澄清吏治,缓和阶级矛盾,促进经济与社会的发展。刺史有固定的治所,而且地位在郡国之上,但是刺史的俸禄很低,只有六百石,如此底的俸禄养活一家老小都很吃力,怎么还会有多余的财力来打造一扇如此昂贵的墓门呢?
康教授缓过神来,激动的说“各位有所不知,野史中记载,益州刺史不仅帮助汉武帝瓦解了古滇国,在此之后,他还用异术救了汉武帝爱子的性命,武帝感念他的恩德,特许其越制,按照王侯的规格建造墓地,而督建这座地宫的就是西汉时期的术士李少君。”
我对李少君并没有多少了解,只是记得,以前聊天的时候好像听顾奕芯说过:李少君是西汉时期的术士,常常对外慌称自己只有七十岁,善于隐瞒自己的年龄和平生经历,因为懂得祭祀灶神求福、种谷得金和长生不老的方术而得到汉武帝的器重。当时,我们也就当个谈资一说而过,因为我们知道,各个朝代都会涌现出这样或那样的一些术士,这些术士大多是欺世盗名之徒。但是,就眼前的石门来看,它如果真的出自李少君之手,至少证明,这个人应该还是有些真本事的。
忽然,我隐隐中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了一下,说到:康教授,你确定这就是你们要找的益州刺史墓吗?”
我这一问,突然把康教授问住了,他看着我不解的反问道“小苏,为什么突然间这么问呢?这黑虎山里只有益州刺史这一座大型汉墓,除此,再无其它。”
我迟疑了一下,说道:“如果门后真的是益州刺史墓,那么有个推论就不成立,依照你之前的判断,给我们准备装备的盗墓者和他的兄弟曾经盗过那座益州刺史墓,并且从里面还带出了几个陪葬品,对吗?”
康教授点头,我继续说道:“他们是通过盗洞进入益州刺史墓的,据盗墓者描述,那条盗洞应该在山坡向阳一面,并且直通棺室。但是,为什么我们在外面没有发现那个盗洞呢?难道它被曾经发生过的地壳运动带入了地下?那么,现在石壁上为什么出现的是一个巍峨的巨大汉白玉石门,却也不是那个盗洞呢?”
没等康教授回答,黑牛有点不耐烦的说到:“老苏,你丫想这么多累不累啊!一个西汉古墓即有封门,也有盗洞多正常啊,这个门在地下溶洞,那个盗洞在山上某个地方,这又不冲突。不是说的,有时候我真烦你这种刨根究底的鞋钉子精神。”
高墨离扭过头来看着我,面露疑惑的说到:“上次,这里出现的不是这扇门,而是你说的盗洞。”
黑牛收起了刚才侃侃而谈的表情,怔住了,问道:“啊?小哥,你是说同一个地方,两次出现的入口不一样?但是,那个盗洞不是应该在山坡上吗?怎么会跑到这地下溶洞里?这他妈还真的好好解释解释。”
自从进了黑虎山,这一路下来发生的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常理认知,处处透着诡异,虽然刨根究底,勉强可以找出一丝科学依据,但是,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以及一个一个接踵而来的谜团,仿佛一张一张铺开的巨网,意欲捕捉闯进这片禁区里的一切外来者,
顾奕芯看着不断缓缓上移的石壁解释道:“我有一个初步的构想,不知道成立不成立。这个西汉益州刺史墓可能是个四边体,就像咱们小时候喜欢玩的魔方一样,盗洞和这个石门在对立面,每次潮汐和气流引发的地壳运动都会使墓壁转动,每次旋转两面。所以,有的时候这里会出现墓门,有时候就会出现盗洞。而当墓门出现在地下溶洞之时,盗洞一侧就会出现在地表;当墓门转进岩壁里时,盗洞也会随之埋入地下。”
康教授连连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到:“小顾同志分析的极好!这也难怪我前前后后好几次进黑虎山,把这附近寻找了几遍,都没找到那个盗洞,原来它是移动的。”
黑牛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管它是几边形魔方,咱们还是快点进去。省得一会那些食人蛭上来像啃玉米一样把咱们啃个精光。”
我这才把所有的注意力从石门上撤回来,观察着四周,石壁上移的速度显然放缓了很多,再过一会怕是要停下来了,而水中和洞顶上的食人蛭一边吞噬者同类的血液,一面又缓缓的向石台笼来。
如果石壁停止移动,这场盛大的晚宴结束,无数的食人蛭肯定会再次涌向我们,到时候,我们真就是无路可逃了。
我还在想着,只见张雪峰招呼两个雇佣兵来到石门前,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盛放炸药的黑色盒子,黑盒子一角裸露着一截黑色的导火线,我顿时手心冒汗,妈的,他们这是要把汉白玉大门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