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方彦昭的长子方静石自升任剑南侯府的副管家之后,方彦昭佯装生病将府中大小事务委托给方静石全权办理。
起初,北瑶龙辰还有些担心怕方静石无法胜任,谁知方静石办起事来少年老沉,把各类事务办得井井有条,竟无半点差错。
自丧偶失子后,北瑶龙辰整日郁郁寡欢,借酒浇愁。木樨、箢桃、月凝、雨初轮番相劝皆无果。
北瑶龙辰长年在军中,本就有风湿的顽疾,这酒一饮下去,老毛病自然就翻了,而且他还保持着在军中就养成的吃咸蛋的习惯,导致他膝盖疼痛无法行走。
北瑶龙辰自知是怎么回事,但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怕木樨她们责怪他,所以在木樨她们来探望他时,他皆对外谎称是自己偶感风寒须卧床休息。
这几日,方静石安排膳房弄的膳食都比较清淡,而且总会叫下人给北瑶龙辰端些奇异的水果来,惹得北瑶龙辰雷霆大怒,对下人狠狠地骂道:“我不是给你们说了吗?我从来不吃什么水果,给我统统端走。还有、还有我叫你们买的酒呢?”
两名随从垂手而立,耷拉着脑袋,不敢接话。
此时,方静石正好走了进来。北瑶龙辰便将怒火转发到他的头上。
北瑶龙辰冷冷地看着方静石,厉声呵斥道:“方静石,你是怎么办事的?难道你父亲没有教你吗?前些时日我认为你还算可以,现在是不是觉得羽翼丰满了,连我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方静石心知北瑶龙辰为何发怒,但仍面色平静地解释道:“侯爷请息怒,全怪属下办事不周,连酒窖中的佳酿已经用完也浑然不知。而那卖潼川大麯的酒坊因家中有事正关门歇业。”
“那就到其他酒坊去买。”北瑶龙辰说道。
“可侯爷不是喝惯了潼川大麯吗?”方静石恭敬地站立着,不卑不亢道。
“管它什么酒,我现在只想要酒,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吗?何况,酒坊关门,你怎么不去酒楼里去买,也可以去富商那里借。”北瑶龙辰越发激动道。
“那我这就去办,”方静石指着案几上的水果,缓缓道,“不过这些水果可是从南诏国运来的,味道和口感俱佳,在梓州城是极难买到,侯爷可以品尝品尝。”
“我不吃什么水果,我要……”北瑶龙辰的余光突然发现木樨已然前来,忙收住了口。
木樨今日一早应梓州诗社的诗友们相邀去梓州阁吟诗作赋,回府后便急匆匆地赶来探望北瑶龙辰。
一脸尴尬的方静石向木樨行过礼后便退了出去。
木樨瞥了案几上的水果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拿起一个芒果就轻轻剥了起来然后递到北瑶龙辰的嘴边,柔声道:“女儿听说多吃水果可以降火。”
北瑶龙辰装作没有听见,故意将目光转向一边。
“父亲这是故意不把身体养好来照顾我们吗?”木樨故作不悦道。
此言一出,顿时触动了北瑶龙辰的神经,他的眼睛顿时红润起来,转身将芒果拿过去吃了起来。
……
翌日,北瑶龙辰迟迟不见方静石买酒回来,遂疑惑地向服侍他的随从询问起情况,随从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是方静石一病不起。
北瑶龙辰顿时恼羞成怒,一种被轻视、被欺骗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猛地起身下床,骤然间却发现自己的风湿已完全康复。
他隐隐产生了一种念头:“难道这一切都是方静石为了治好我的风湿而刻意为之?”
北瑶龙辰穿好衣服出了卧室,闲走在侯府花园里,他几日未出卧室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却见前面人声鼎沸,方静石叽里呱啦地向一帮下人说着什么。
“副管家不是生病了吗?”北瑶龙辰质问道。
旁边的随从惶恐道:“请侯爷赎罪,副管家也是为了你的病着想。所以,我们才故意瞒着您的。”
“那他在那里做什么?”北瑶龙辰不解道。
“副管家在给被遣散的下人们解释。”那个随从顿了顿又道,“副管家怕那些人记恨侯爷,所以才由他出面来安排遣散事宜。”
北瑶龙辰想起前些时日曾向方静石提起过关于遣散部分下人之事,理由便是如今朝廷已将拨给东川的饷银和军资削减了一半,侯府需要带头厉行节约。
但这些下人几乎都是他从以前任职的地方带过来的,跟了他多年,北瑶龙辰不知如何开口,怕招来绝情的骂名。然而遣散部分下人已是势在必行,终究还是要寻个机会不得已而为之。
“原来方静石是在为我排忧解难。”北瑶龙辰想起之前方静石对他观察入微冒着被责骂的风险也要治好他的风湿一事,而这些连自己的女儿们都不曾如此留心、如此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