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狗东西太狗了,张旭道:“如此理直气壮伸手就抢,这你还好意思写自己‘躬身三乞米’?”
林易哈哈笑道:“文章憎命达。”
张旭还想反驳他,就在这时,娄也鸣传音给张旭。
“初阳,你过来一趟,为师有事交待。”
张旭将方才买的五六坛酒全部拿出来交给林易,道:“师父有事找我,我过去一趟,你自己慢慢喝。”
看了星沉一眼,故意补充道:“别忘了教星沉识字。”
娄也鸣房中。
“师父。”娄也鸣又在打坐,张旭走到他身边轻声唤他。
娄也鸣面上挂着和煦温柔的笑容:“初阳来啦,在这里可还习惯?”
张旭点头:“这里很好。”
“莫师侄也回来了,你们好生在山上修行。”
“是。”
娄也鸣饶有兴趣问道:“你不是说还有一位朋友要来,怎么不曾见到?”
张旭冷汗,有些尴尬,林易这个狗东西大摇大摆在瘦枯峰待了一天,好像都没来拜见娄也鸣。
“他...身体有些困倦,怕出丑,故而未来拜见师父。”张旭艰难地替林易撒谎。
这下轮到娄也鸣惊讶了:“他已经在山上了?我竟不知。”
瘦枯峰是娄也鸣的道场,这里一草一木稍有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张旭跟他说瘦枯峰来了一人,而且他对此丝毫不知情,哪里能不惊讶。
“是。”张旭不知道该如何说,索性如实回答。
娄也鸣按下心中震惊疑虑,道:“此事稍后再议。
初阳啊,你既拜入我门下,自然也是择仙门弟子。”
“是。”
娄也鸣笑着点头,继续道:“那你明日随为师一道,去拜见掌门与诸位长老。”
铺垫这么久,原来就为了此事。
张旭自来择仙门,除了在山门处与那两人闹过些许龃龉,便不曾见过择仙门其他人。
他原本打算熟悉一下择仙门情况,再考虑拜见择仙门诸位师长。
娄也鸣主动与他提起此事,他自然不会拒绝,“好。”
娄也鸣轻叹一声。
张旭不解地看着他:“师父?”
娄也鸣道:“唉,初阳,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沉默老实。”
这误解可有点大,张旭虽然确实较原先寡言了不少,倒也远远称不上沉默。
娄也鸣是他师父,是他敬重的长辈,儒家又讲究尊师重道,他怎么可能会在娄也鸣面前放肆。
他照实说道:“天地君亲师,不敢在师父面前造次。”
“难怪你身上有浩然之气,又以浩气筑基,原来是个儒道小古板。”娄也鸣打趣道。
张旭面上微微发烫,娄也鸣继续说:“为师就你一个徒弟,不爱你对我执那些弟子虚礼,希望你能与我亲近些。”
娄也鸣毕竟是道者,讲究自然无为,不适应儒家那一套繁文缛节张旭也能理解。
“我知道了,师父。”
娄也鸣道:“还不带为师去见见你那位朋友?”
张旭有些犹豫,林易这狗东西不知道在做什么。
万一他像刚才自己回来那样,脚翘在桌上,师父看到他带回来的原来是这么个货色,那可怎么办。
“可是有难言之隐?”娄也鸣见张旭久久不言语,面上表情又怪,问到。
“没,没有,我这就带师父去。”
和娄也鸣走到门口。
张旭松了口气,这狗东西这会儿挺有人样的。
林易赤脚站立案前,案上铺着巨幅绢布,上面流光溢彩,不知是何材料制成。
只见他一手挽酒坛,一手提笔,手腕悬空,正在泼墨挥毫,姿势潇洒,白衣随动作翩飞。
要不是张旭知道这狗东西是啥德行,也会被他现在的样子迷惑。
“九日,带你师父来了,何不进来。”这狗东西挺敏锐。
娄也鸣道:“这位先生好雅兴。”
林易将笔轻轻往桌上一掷,手中酒坛就到了娄也鸣身前,笑道:“有好酒相佐,兴致焉能不高。”
娄也鸣也笑道:“好酒确实不可辜负。”
说罢揽过身前的酒坛一饮而尽。
林易大笑道:“爽快!请。”
然后与娄也鸣对坐喝酒聊天去了。
????
张旭看傻眼了,没想到他俩还挺投缘的貌似?
他可没忘记丁玄洛当初是怎么和林易吵嘴的,没想到他以为与丁玄洛处处相似的娄也鸣,居然初次见面就能与林易坐在一起喝酒。
想到丁玄洛,张旭心里难过,丁玄洛虽是短暂经过他的人生,却温暖了他一程。
只是师徒之缘太过浅薄,才经历短短数日,都不及听他耳提面命,就天人永隔。
又想起娄也鸣方才那句让自己多亲近他的话,张旭下定决心好好珍惜与娄也鸣的师徒之缘。
目光划过一边,星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她写的字,也从她的名字,变成了“黄帝内经”四个字。
张旭自己初学字的时候,学的是《千字文》,要让他来教星沉学字,肯定也先从《千字文》教起。
林易才不管这些,星沉要学医,他就拿医书做教材,认识多少算多少。
这狗东西太随性了,张旭暗自摇头,然后将星沉抱回她房间。
张旭回来后,林易和娄也鸣喝得正兴起,两人顾不上理他。
他靠近桌案,去看先前林易写了什么。
不管看了多少次,他都忍不住感叹这狗东西的字漂亮,他甚至觉得,这狗东西更应该与草圣张旭同一个名字。
绢布上墨迹未干,上面是没写完的《酒德颂》。
右边空白处一个大墨点,是林易方才掷笔时留下的。
张旭心疼字,于是待墨迹干后,小心收了起来。
回过头发现他们两人还在喝,张旭走近听了几句他们的聊天内容。
原本以为他们谈的会是玄之又玄的大道,结果他们聊的是推舜城哪家酒好。
曾经喝过哪里的什么酒,至今难忘。
什么杯子装什么酒好,什么菜佐什么酒好。
张旭大开眼界,这就是高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