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轮明月曾经见过多少学子彻夜攻书,悬梁刺股,又曾经照着多少游子踏上归乡路途。
如今它又照着张旭夜读典籍,张旭正在思索白天周元的那个问题,反思自己说的话是否有误。
“九日!!这批药该卖了,明天跟我进城卖草药。”老瘸子扯着嗓子在门口吼了一声。
“啊?明早进城么,可是我还没通知我的学生明天不来上课啊,你为何不早说。”张旭有点生气老瘸子为何不早些告诉他。
“他们明天来了,见你不在,自然会回去,就村里这几步路,又不耽误他们事。”
“不行!明日我分明不在,却不通知他们,让他们白跑一趟,是无信。
我失信于学生,他们又怎会信我说的话,信我的道?”说完张旭边急忙忙跑出去挨家挨户通知。
……
听着邻居家传来的敲门声跟逐渐响遍全村的狗叫声,老瘸子一阵无语,这又呆又倔的臭小子!
次日。
“九日!起床了起床了,太阳快晒屁股了,快收拾一下出门。”
鸡笼里的鸡刚叫过第三遍,老瘸子就催命似的喊张旭起床
张旭揉着眼睛望向窗外,外面还是乌漆嘛黑一片。
“……”
架不住老瘸子索命连环地喊叫,张旭只好起身穿衣。
今日要进城,要穿的体面一些,一身短打是不行的,不符合读书人身份,若是被昔日相识的人撞见,那更不光彩。
但是他唯一的一件长衫,在上次跟老瘸子进城的时候被他典当掉了。
“咯吱~”张旭只好吧拉开年纪比他还大的破衣柜,看着眼前的衣服发呆,里面有好些长袍,只不过是他十七八岁时缝制的,有些上面还打着补丁。
张旭眼神落在角落里叠放整齐的那件崭新蓝色袍子上面,手轻轻放在上面摩挲了几下。
这袍子是他去年生辰的时候,好友严懿送他的,他一直没舍得穿。
他想着等他再一次参加乡试的时候或者祭拜圣人时,甚至进京参加会试的时候,穿着这件衣服去。
衣服要穿在刀刃上,这次只是进城而已,随便穿个长袍就行。
他这样想着,拿起离手最近的袍子,“咯吱”关上了衣柜。
“唉,还是短了。”张旭低头看看身上有些灰扑扑的衣服叹道。
衣袖还好,勉强能够到手腕,下摆就很尴尬,脚踝都遮不住,看起来不伦不类的。他本就生的颀长高挑,这些年又长了不少。
“九日!好了没?!穿个衣服这么久,怎么磨磨唧唧跟个女娃一样!”
听到老瘸子呼喊,张旭只好穿着那不伦不类的衣服出了门。
“你这小崽子,又不是带你去相亲,还穿这么齐整。”老瘸子扫了张旭一眼道。
“这是礼,君子要衣冠整齐。”张旭严肃正经道,仿佛此刻自己身上穿的是峨冠博带,而不是那一袭下摆够不到脚踝的破长衫。
“君子慎独,我咋没见你小子……”老瘸子又想数落他几句,当看到他滑稽的下摆时,收住了到嘴边的话。
“别扯犊子了,快些赶路要紧。”
老瘸子带着张旭去了仁安堂,这是正尧城里最大的医馆。
老瘸子年轻时在这里学过两年医术,所以略懂岐黄之术。
但也只是略懂而已,药物是啥他都能认识。就是到了用药的时候犯糊涂,这药剂量不同,效用也不同,得对症下药。
老瘸子说自己弄不来这些花里胡哨的,最后只学会了如何认药采药,于是就变成了一个采药人。
老瘸子总是喜欢拿自己来劝张旭,不是那块料,就换条路走,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不成,不要硬朝一条路走到黑。
当时跟老瘸子一起在仁安堂学医的小伙计,如今已经成了仁安堂最厉害的大夫,在整个正尧城,都是数一数二的。
因为这层关系,老瘸子的药仁安堂不仅会收,还会以比较高的价格收。
“刘大夫,这是您这次的钱,三两七钱您清点一下。”小伙计拿着银子对老瘸子道。
“不必不必,贵堂老头子信得过!”
“我师傅有请,想请您喝杯茶。”
“不了,我看今天你师傅那边挺忙的忙,我就不叨扰了,你跟他说一声,下回来的时候我请他。”
“好,那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
老瘸子朝小伙计摆摆手,带着张旭出了仁安堂。
仁安堂只收品质好的药,次一点的,他们会拿到药市上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