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这样了,楚陶然伸手握住她细细的胳膊,使出全身力气往里拖拽,江依依提一口气,借力踩上墙壁,一鼓作气地跃了上去,楚陶然失重,来不及收力,江依依也同样来不及,两人倏忽撞在了一起,相拥着砸进了窗子,宽大的藤椅也盛不了他们,一声巨响里,藤椅耗尽了最后一丝稳性,一下子向后翻倒,咕噜噜滚向了别处,两人又双双飞出了椅子,纠缠着在地板上滚了好几圈。
动作的瞬息里,楚陶然看到窗外的夕阳随着他视角的变化,在窗子的边沿迅速隐没,像一时的绚丽收放,在眼中留下无限的回味,风光绮丽,初生之时便被吞没,在以后日后的每一场落日里,他再也没有看到相似的。
那短短数秒,就像一场潋滟万千的轮回,他看到了繁盛,也看到了消殒。
如火如荼的半边天空,烂漫无边,也痕迹清浅。
江依依暖暖的身体就伏在他的胸前,毛茸茸一颗脑袋,慢慢从他的眼前抬了起来。
一对大大的黑色瞳仁撞进他的眼睛,重重的黑眼圈一如他们初见那天,里面包罗着现在的整个世界,夏日、黄昏、枣树、窗户、藤椅,以及,表情怔忪的楚陶然,小小的一个影子,在她的眼睛里,散发着融融的光芒。
江依依蜷着身体从楚陶然身上爬起来,局促地坐在地板上,掀掀嘴唇,小声说:“我敲门没人应。”
那当然,他在楼上,根本就没有听到声音,他完全没有想到有人会来……等等,楚陶然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突然讲话了?”
江依依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你怎么进铁珊门的?”要走到爬树这一关,得先进院子,他坐起来揉刚刚砸到地板的胳膊。
“挤进来的。”江依依做动作演示给他看,从铁闸门的镂空处穿过来,小胳膊小腿的,行动非常方便。
楚陶然困惑道:“怎么突然来了?”
“阿姨叔叔晚上不回家,妈妈让我叫你去我家吃饭。”
“啊?不回家了?”
江依依认真地点头。
她来很久了,在铁栅门旁按了很多次的门铃,没有人理她,她想回去,可又没搞清楚楚陶然到底在不在家,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就侧身迅速地滑进了铁栅门的缝隙,穿过院子去按别墅的门铃,依然是无人应答,可空调外机还在呼啦啦地运转。
江依依知道他在家,可是,她不知道该如何叫他出来。
绕了一圈,她在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棵枣树。它的位置离上面的那扇窗户很近,如果她爬上去了,正好那扇窗户也开着的话,那就有办法了……
目测树的高度,江依依摩拳擦掌,爬树什么的,她最在行了……
结果就被挂在了树顶上,既下不来,又上不去,还被未熟的枣子打了脸,衣服上是枝叶的刮痕,江依依恼恨地拿头撞玻璃。
没想到这样就意外地惊动了楚陶然,他伸头看过来,江依依庆幸之外,还有点不好意思,被他看到了这么狼狈的样子……其实她是很擅长爬树的。
楚陶然却已经很震撼了,觉得江依依身上肯定藏着功夫:“你爬树爬挺好。”女孩子家家的,这么高,也不知道怕。
“以前爬过。”她有些自豪地说。
听着江依依自如回答别人的问题,楚陶然有些不适应,他咽一咽口水:“最近一直都讲话吗?”问得怪怪的,就像医生问一个病人,最近一直头晕吗?你这病有多久了……
初见她时,江依依根本不和任何人沟通,要不是那次有个小意外,他甚至连江依依的声音都没希望听到。
她点点头,嗫嚅了半天,像是央求一样说:“去我家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