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一个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看到陌谦床前围了一大群人,也不知该怎么办了。
他看了这一圈人,最终选定了钟子楚,才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听——听说太子殿下除了那三千禁军和先帝,还……还俘获了一名俘虏,说,说是叫苏湄,和以前在咱们府上的苏姑娘同名同姓!”
“苏姑娘?难道是——”钟子楚本来没什么反应,脑海中盘点了一下府上姓苏的姑娘,神情一下变得严肃。
“正是——苏湄姑娘。”小厮低下了头,低声允道。
满堂的少年闻之色变,当然,这其中并不包含满脸疑惑的温辞,“那,可知她现在在哪里?”拓跋忆澜抢先问道。
“有人说看见太子殿下把一个女子装进麻袋,扔到苍山的悬崖下去了,军中哪有女子,想来大半是苏姑娘了。”那小厮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他还记得,彼时那个姑娘明媚的笑颜,还有,偶尔回头平静地望着他的眼睛。
“什么?”他们听到这话,显然是极为震惊。
“此事,请务必不要告诉子让。”张璘看着挚友在月光下沉睡的容颜,真诚地对旁人说道。
“也对,他的伤太重,若是得知此消息,必定是好不了了。”汪远稍后沉吟道。
“那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太子殿下在这之前想必是不会杀了苏姑娘的,我们去山下找找,说不定苏姑娘还活着。”恩年看着眼前的情形,焦急不已,动身就要回到苍山去找苏湄。
“且慢——”汪远伸出手来拦住了恩年,严肃地说:“已经有人看到太子殿下把苏姑娘扔下了悬崖,此刻去救她,便是与新帝作对,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那——该怎么办?”
“不可兴师动众,以防万一,乔装打扮,派一个人去就可以了。若是找不到,便是天命如此了。”常年擅于自保的性格让汪远说话做事十分谨慎,小心翼翼。
“也只能如此了。”拓跋忆澜眉毛皱起,神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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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你还不睡觉么?”八岁的苏家大小姐苏蕴端了一盘水果糕点走进阿陶的房间,只燃了两只蜡烛、昏黄的房间里,是一个背对着她的孤独的背影。
阿陶回过身来,见是方才见到的小妹妹,脸上肉嘟嘟的,甚是可爱,不禁笑了一下,转瞬又恢复沉默,初来陌生之地,他根本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苏姐姐到底因为何事,要将他送到这里的不解与轻微的恨意,他已经十一岁了,为什么苏姐姐不能有事和他一起分担呢?为什么总是,要将他送往一个只有他自己的安全的港湾里呢?
“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苏蕴对阿陶方才的不理睬并不在意,反而坐到了凳子上,拿起一块梅花糕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虽然我娘告诉我说你叫苏意,可是,这名字免冠堂皇得很,你一定有自己原来的名字吧。”小姑娘睁着两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真诚的目光让阿陶不忍拒绝。
“阿陶,我叫阿陶。”阿陶想着,恐怕苏姐姐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叫他阿陶的人了,他在这里,也许会被无奈地抹尽过去的一点一滴,包括快乐的、辛酸的、欢喜的、悲苦的一切。
“阿陶,阿陶哥哥,我叫苏蕴,你也可以叫我音音。”苏蕴伸出还蘸着梅花酥的油乎乎的小手,对着阿陶。
“你好,音音。”阿陶看见了苏蕴满手的油污,正因如此,他才义无反顾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那一只手,温和绵软的感觉就像是每个夜晚,月亮在面前洒下祥和的光芒,种在他的眼睛里。
“阿陶哥哥,梅花酥可好吃了,你要不要尝一尝?”苏蕴给阿陶递了一块梅花酥过去,却被无情地拒绝了。
“我不要吃,你也别吃了,方才我看到你娘打你的手,你是偷偷跑过来的吧?”阿陶无情地道出真相,苏蕴傻了眼,真——不好相处,连梅花酥都没办法收买的人,怕是比教书先生还要可怕。
事实证明,确是如此,在许多许多年以后,少女苏蕴每日都苦思冥想的两个问题是如何对付教书先生,以及那个比先生还要渊博、武功还奇高的哥哥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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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么?”恩年回来时,满屋子的人焦急地问,他身后拖着一个黑色的大袋子,里面不知是放了什么,飘得四处都是的泥土味儿。
“这是什么?”温辞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厚重的袋子,里面却是一副铠甲,沾满了血腥,像是被人砍烂了,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
“咳咳咳咳……”汪远看着那堆破铜烂铁,无奈地看着恩年。
“我——这是,我也不知道,我想,万一有什么重要的线索,我一看不是苏姑娘,就带回来了。”恩年言辞恳切,仿佛他此举是经过深思熟虑似的。
“那这么说,苏姑娘真的摔得不见尸骨了?”温辞一出口,便将所有人的情绪又拉低了。
“恩年,你仔细找了么?”拓跋忆澜从房屋的那头走近。
“嗯嗯,仔细找了,苏姑娘也是我的恩人,若是找到了,我必不会袖手旁观。我只在山下找到了这个,觉着可能会有线索,便带回来了。”恩年累得满头大汗,面对拓跋忆澜人们口中的英雄豪杰,说话却也不敢随意怠慢。
“按照这样的说法,苏姑娘或许是被人救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汪远听了恩年的话,分析得出结果。
“这不是线索。”拓跋忆澜指着那个袋子里面的破碎的铁块,说道。
“这不过是先帝的铠甲,这是他独有的玉佩。”拓跋忆澜从袋子里辗转掏出一个东西来,是碎得四分五裂的玉佩的残块,拼凑起来,的确是先帝的名讳。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使先帝已经过世,看到前代帝王的东西,却还是那么震撼。
“那——这该怎么办?”
“扔回去。”陌谦忽然醒了,坐在床上,淡淡地说。
“啊?表哥,你醒得真是时候。”温辞回到陌谦身边,贴心地给他立起枕头。
“对了,扔回去。帝王的血脉,都是一样,只有扔回去,我们拥立的新帝才不会怀疑,有人再忠诚于旧主。”汪远轻声说道,唇边勾起一抹看尽天下浮沉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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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这苏姑娘是谁啊,我看你们好像都和她很好的样子?”温辞和汪远走出陌府大门的时候,好奇地问道。
“不会是——娇艳欲滴的绝色美女吧?”温辞脑海中想象出了一个画面……
“苏姑娘,是人中豪杰。”汪远只是淡淡地说了这样一句话,便抛下温辞快速走开了,接下来的日子,饮酒赏月,无不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