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季春花这么一说,邓金鼓的心里就打鼓了,他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娘,您想说啥,我是您儿子,有啥不能说的。”
“那个,你爹遭了这罪,那遭雷劈的坏人没有抓到,家里却因为你爹受伤之故,如今已穷得叮当响,虽说我手里还有几两现银,这个是不能动的,得给你爹抓药吃。”
说到这儿,她眼眶儿都红了。
“这也是没有法子,当日崔大夫开的方子,已让郭郎中挑挑捡捡,换了些便宜的草药用着,再也没法子减了,便是如此,一付药也得花上百文钱,你爹为这家操劳了大半辈子,我是定要治好他的。”
她问过郭郎中了,换了草药自然不可能好得那么快,而且,也不可能不瘸,郭郎中的意思是让她有个心里准备,邓大郎便是治好了,也只能是废人一个。
“娘,你放心好了,我会努力挣钱干活,娘莫要担心,表舅的钱,总要还上些的。”
邓金鼓打算以后每日再早点起来,帮自己娘把院子打扫好,再早点出门,若能多走一两个村,也能多寻得一两文钱。
杯水车薪,即便如此,邓金鼓还是想再努力点。
欠债,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尚还稚嫩的双肩上,逼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邓金鼓自懂事以来,从来没有今天这样的想法,周长根上门讨债,逼得他不得不面对现实,银子在什么时候都不可缺,银子比什么都重要,没有银子,几乎寸步难行。
邓金鼓双手紧握成拳,他一定要努力赚到大把银子,他再也不想过这样的苦日子了,也不想家人跟着受苦!
“不是,金鼓,娘的意思是”季春花张了张嘴,几次想跟邓金鼓说说林安心的事,但话到嘴边,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算了,没事,你去洗把脸,把金锁寻回来,准备吃饭了。”
“好嘞,娘,我这就去。”邓金鼓并不曾深思季春花反常的举动,他的总个心神都沉浸在要如何赚银子这件事上,他想改变家里现在的处境。
季春花一脸愁容地看着他离开,又慢慢地走回灶前坐下,她不知该怎么办。
邓大郎一个月的药钱,就要花掉三两银子,郭郎中说了,头两个月最关键,是一天都不能断药,再往后,每月就可以慢慢减少几付。
家里如今日子过不下去了,唯有把她家童养媳当闺女嫁掉,收些彩礼方可缓解一段时日。
邓金鼓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又怎能眼眼睁地看着自家儿子累死累活,每日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的。
只是,当她面对自家儿子时,把林安心当闺女嫁掉的话,她怎么都开不了口,这也让季春花更加的忧心、气闷。
她数次看向东厢房那边,无数次犹豫再犹豫,要不要把林安心送去青楼或窑子里,终究还是下不了狠心,正如她自己所言那般,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邓金钗这个省心的大闺女,如今已成了林家的媳妇,她不得不为自己的大闺女着想。
自林安心穿来的第七日起,季春花一天里,大数多时候都出门去了,林安心并不曾主动问过,她出门是有何事。
林安心这几日总坐在桂花树下闭目养神,时不时的,手里拿条秋黄瓜啃着,蚊子腿再小,也有点肉,黄瓜提供的能量不高,但总能添砖加瓦。
如此又过了两日的光景,她这一日正坐在桂花树下,金锁如今也被季春花拘在家里看着家里的鸡鸭,不让他再到外头乱野了。
“金锁,你又打算去哪儿?”
林安心不过是才闭了一会儿眼,睁眼正巧看到邓金锁踮手踮脚的溜出家门,看样子,又打算去外头野了。
“四丫姐,你不是睡着了么?”
林安心瞪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瞧见了?她是闭目养神好吧!
“过来!”她又朝他勾勾小手指。
自从林安心告诉他,这世上是没有鬼的,他便对林安心很信服,晚上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屋内,再想想她说过的话,心里也不觉得很怕了,鬼是啥?他没见过,他娘没见过,四丫姐也没见说,肯定如四丫姐说的那样,村里糟老头子们蔫儿坏,说那样的话,就是想吓唬他们这些跳皮掏蛋的小娃娃。
这般一想,竟觉得黑夜里躺着,也没自己想像的那般可怕了。
“四丫姐,干啥?”邓金锁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口,像个小大人似的把手背后头,一边叹气一边摇头,朝林安心走过来。
“你又想溜出去玩?”林安心问。
邓金锁抬头看向她:“四丫姐,我咋想啥,你都知道?”
小屁孩,你就那么点小心思,她能看不出来么?
“金锁,你爹生病了,知道么?”
“知道!”
“你爹的腿怕是会瘸,瘸了知道是什么滋味么?”林安心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