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洋当然知道段韶的好意,对于他的培养之恩感激不尽,更是勤勤恳恳地学习指教,要知道段韶后来可是与斛律光、高长恭号称北齐三杰,镇守晋阳十几年,压制着北周寸步难行,可以算是北齐的擎天巨柱也不为过了。
高洋看着吕梁山下的汾河,此时已然结冰,犹如一条白色的丝带,披挂在山上,远远看去,汾南城犹如镶嵌在这条白丝带上的钻石,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高洋心里沉思着难道段韶想决堤淹城?可是如今已是冬天,整个汾河已然结冰,越往山顶越厚,根本无法达到水淹汾城的效果,当下疑惑地问道:“段帅可是想决堤淹城?”
段韶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说:“哦?二公子若有什么妙计可说来听听?”
高洋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恕末将愚钝,经大帅提示,想到了决堤淹城的妙计之外,再无想到其他计谋,可惜冬天河水结冰,决堤之计行不通。”
段韶哈哈一笑,指着远处的汾河道:“古人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然而行军打仗,眼见往往不一定为实,需要用心思考,亲自实践才好。二公子只看到汾河结冰,却看不到此处汾河坐标向阳,河水虽然结冰,却也不会太厚,再如今才是初冬,还未到最寒冷的时候,河水结冰必定不会太厚,只需要派人去验证一番便可知道。”
当下,段韶便派出一队士兵往山腰处探测,而他正在此处悠哉地晒着太阳,欣赏着山中的风景,而高洋却心不在焉。
此时从山上俯瞰不远处的汾南城,东魏大军正在架梯攻城,战斗进行得凶险至极,不时有东魏士兵攻上城垛后,又被打了下去,就连贺拔世文和慕容士肃都亲自下马参与了攻城打战,却被守城士兵刺伤,好在被及时赶到的同袍救了下来,这才捡回了一条命。高洋看得心中戚戚然,而段韶却仿佛在欣赏艺术品一样,脸上一副享受的样子,让高洋心里直呼他为冷血屠夫,不愧是中华历史上最黑暗的南北朝时期,人命如草芥,富贵险中求。
高洋心中沉闷,想起了自己的那三千士卒,一个个年轻有活力的生命,连刘五作为队主在前一次攻城之中都重伤被抬下,如今还在昏迷不醒,更不用说其他最基层的士卒了,也不知道这次能够活下来多少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伤感地叹道:“唉,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次战争我这支大军面临的压力比起玉壁的主力军更重,也不知道回去的弟兄能有多少人。”
段韶瞥了瞥高洋,淡然说道:“二公子可是于心不忍了?”
高洋重重地点点头,回道:“看到这段时间的攻城之战,末将心中确实有些伤感,毕竟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很多甚至都叫不上名字,却天各一方,阴阳相隔了。”
段韶不满地教训道:“糊涂,作为一军之主,考虑的应该是战略大局,而不应局限于一时的仁慈,慈不掌兵呐。真正的统帅,凡事未谋胜先谋败,牺牲少数人,存活多数人,这才是真正的大局观,二公子可知晓?”
高洋惭愧地点点头,拱手谢道:“末将知晓,多谢段帅的循循教导。”
段韶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等待那对士卒前去查看结冰情况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