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声空灵的鸟鸣隐隐传来,在山间回荡。蓝色的天空一望无垠。树上翠叶欲滴,几层阳光挥洒,在地上形成点点斑驳。
山中雾气浓重,时令更已入秋。山下虽然尚热,可在此半山之间,温度却正是宜人。
刚刚下过一阵夜雨,直到清晨才渐渐停了,雾水凝结,都沾在了青草绿叶之上,闪着晶莹的光。
秋夜细雨润如纱,不知吹落多少梦。
半山的谷内有一片很大的湖。湖水中的倒影和蓝天连成了一片,静谧而空灵,好似人间仙境。
一把粉色的纸伞,缓缓得出现在了湖水的倒影中,伞上是几朵娇艳的牡丹。几缕白色衣衫,在伞下轻轻摆动,粉红色的系发带,在一片黑色如缎带的头发间,闪着些许俏皮和妩媚。
她身边是一名七八岁的男娃,目若朗星,隽永深邃,小脸如玉,唇红齿白,肤似梨花,异常可爱。
两人走路的速度很慢。女子时不时看一眼少年,露出淡淡的愁意。路边虽然泥泞,这山路却是用横石堆砌而成,细雨冲刷掉其上的尘烟,仅留点点湿润的凉意。
白衣女子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牵着男娃,轻声道:“你看,转过这片湖,到前方湖边的草庐,咱就到目的地啦。”
男娃嘴角撇了撇道:“知道啦。真啰嗦。”
被男娃一顿抢白,白衣女子却没有露出丝毫的恼怒之意,溺爱得抚了抚他的头。男娃微微皱眉,却躲不开她的玉手。
看着他稚嫩的脸蛋露出大人般的神色,白衣女子无奈得抿嘴一笑。她已经记不清这样的情形有多少次了,仿佛在他刚刚睁眼能看清自己时就已经有了。
两人一边说话,脚下却并没有停下,渐渐离草庐越来越近。
从草庐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朗朗书声:“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声音较为苍老,却雄劲有力,语调抑扬顿挫,颇有陶醉其中,再无力分心他物之感。
男娃突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白衣女子见他停下来,也驻足不前。半晌之后,他忽然笑起来道:“逍遥游居然被读出了乐府诗的味道。”
见他脸上露出些许戏谑之色,女子摇了摇头道:”如梦,这可是山里最有学问的老人家,我都不知他有多少年岁,你怎么可以轻视他呢?“
她话音未落,草庐内的书声戛然而止,那声音传出来道:“是哪位小友,在门外评点老夫?”
白衣女子还未回答,“吱呀”一声传来,草庐的木门缓缓打开,走出一位老人。
老人家须发皆白,却打理得很干净。淡紫色的长袍傍身,袖口一圈黑边的修饰。脸上皮肤却不干涩,隐隐透着红光,双眼柔和,精神矍铄。
他看着院子门前一大一小两人,脸上微微笑着道:“看来这位小友对我所读颇有微词。”
白衣女子行了一礼道:“不敢。晚辈红叶,拜见于先生。”她余光见男娃依旧在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不禁暗暗无奈叹了一声。
于先生笑着受了这一礼,方才缓缓道:“是香山的红叶小友?”
白衣女子点了点头道:“正是晚辈。”
于先生此时目光才转到那名男娃身上:“听闻红叶小友于七年前绝迹妖界,踏入尘世,看来就是那时碰到他了。”
白衣女子红叶说道:“正是。当年我在香山脚下,听闻草丛间有婴孩啼哭之声。我本不愿理会,可这声音犹如魔怔一般,时刻萦绕在我耳前。我忍不住寻了半个时辰,方才在半山腰的石缝之中找到了他。”
听闻红叶形容他的声音如魔怔,男娃瞟了她一眼,嘴角抽搐了两下。
这个细节自然看在于先生的眼里,却不说破,负手于后说道:“初生就被丢弃在石缝里,危险啊!”
红叶慈爱得摸了摸男娃的头道:“是啊,如前辈所言,我初见他在石缝之间时也吓了一跳,可他见到我却不哭了,还在笑。”
男娃忍不住离她远了一些道:“说多少次了,别再摸我的头。”
红叶见他可爱的模样,心内喜欢,但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于先生此时方才把注意力放到那名男娃身上。他目光刚一接触到男娃的脸蛋,忍不住发出咦的一声道:“此子奇,真奇。”他打量了半晌,道最后居然绕着男娃转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