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亲事是她父亲章宏当年亲自许下的,字信书函一应俱全,好像是父亲在汴京行商时结识的人家,父亲觉得那人手段心思都皆为上品之姿,便起了深交之意,恰好那人又没有夫人,便在外做主许了这门亲事。
章玉容那时刚满十五岁,章宏许了亲事后便来了书信告知,章老夫人倒是没说什么,儿子的面子肯定要顾的,虽说这番行为有些不合规矩,但苏家在汴京也是有名望的家族,产业比章家更是要盛上许多,两家联姻的确是上乘之选。
可章夫人和章玉容就不乐意了。
因为与章玉容定了婚约的那个苏家男人是个鳏夫,而且年龄也已经二十五岁了,据说是新娶的妻子还不到一年就得了急症去了,章宏与他许下婚约的时候,苏家的丧仪刚过了半年。
或许是为了补偿吧,章玉容的笄礼规格十分隆重。
只听说这两年苏家一直在各方游走想要拿下皇商的资格,没听说苏家谁担了公职啊。
章老夫人为她解了惑:“不是苏姓,是姻亲。”
章婧琳暗中松了口气。
原来是姻亲,她就说,像章玉容这样嚣张跋扈又自私自利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好的命数。
章老夫人见她面上表情松动,知道她心中所想,便说:“也别小瞧了这姻亲,既然苏家能在信中落笔叙说此事,说明这门姻亲与苏家走的很是亲近。”
“那又如何,再怎么亲近也不是苏家血脉,一朝荣华终归是别人家的。”章婧琳丝毫不在意。
“你这话倒是不错,可那公职哪是谁都能得的,要没这气运啊,再怎么费尽心思也是无用,所以说,有了这样的姻亲,苏家便比以往更加有底气了。”
章老夫人见她眼神飘忽,接着说:“你父亲心性高,这些年生意往来大多是去汴京那边,可这人脉路数岂是短短数载就能积累起来的,就说在泉州,咱们章家每年各方各处打点的节礼银钱就有十万有余,汴京那地方达官显贵聚集,正儿八经的皇城根底下,你父亲想要落根儿,光有银钱是不成的,还得有人脉。”
章婧琳思绪回转:“祖母的意思是,苏家以后就是父亲在汴京的人脉?”
“自然是,苏家要娶玉容,你父亲便是苏家岳丈,日后自然要相互依仗,如今苏家的姻亲又升了公差,有了这层关系,再多添些疏通,咱们章家便是有望在汴京落脚了。”章老夫人突然叹息一声,说:“可惜啊,这隔了几道山的姻亲关系到底不如自己的亲姑爷稳妥。”
“可我听说苏家那边似乎没有人参加科考。”
章老夫人突然转了话:“来尝尝这道百合三素,蕲州托人送来的,说是冯小公子的同窗的送的,冯家按照食谱做了这道百合三素,味道着实不错,冯小公子便特意问他那同窗寻了新摘的百合,连着这食谱一道送来了。”
章婧琳望着自己碗中的百合出神,终是……逃不过吗。
她心里想着事儿,嘴里咀嚼就没了味道。
祖母的意思章婧琳清楚明了,冯小公子年龄与她相差无多,前些年考过了童生,年岁不大,相貌端正,家中也不缺银钱,如今是童生,再过几年怕就是秀才老爷了。
考了秀才便能考举子,再之后,贡士,进士,探花,榜眼,甚至是状元都有望可期了。
这样好的机会她父亲不会放过,祖母……怕是也不会放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