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个世界很大，像天空一样大，你看那窗外那一座座大楼，那些拔地而起的高楼，以前谁能想到有这景象啊，这个社会在变，我们也在变，可是外公老了，生活也就这样了，还好有你妈妈，大姨和几个舅舅，也算孝顺了，我也就知足了。晴天，你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世界很大，如果可以的话就出去走走。人生那么长，外公希望你看到的不只是眼前这片倒影和那远处的楼房，而是在这片倒影以外的整个世界，他们都在阳光的照耀下日益成长，往好的方向变化着，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代年轻人的。你看那栋大楼，将来建成，会有多少人在那里上班，办公，他们又会创造出多少财富来改善社会，去建更多的楼，修更宽的马路，让马路上跑更多、更快的车。我们无法想象，但是我们可以努力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去参与、去见证。所以晴天，不要担心家里的事，家里的事自有大人们去解决，你呢，尽管好好学习，开开心心的，如果将来读书读的好，也争取到那座大楼里上班，我看倒挺好，然后再去旅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好…… ”

“我去看世界了，那谁来陪您啊，要不到时我带您一起去看世界，去……巴黎铁塔，去凡尔赛宫，去……徐志摩写的那个康桥……去……外公，您想去哪儿？”

“我……北京。”

“北京？08年奥运，行啊，等到时我们去看奥运，去爬长城。”

“恐怕到时外公是爬不动了。”

“不到长城非好汉，到北京，怎么能不爬长城？”

“你可以去爬，到时我在下面等你。”

“那也行，到时您登几层台阶意思意思一下，也算好汉了……哈哈哈……”

“‘天高云淡，望断南飞雁。不到长城非好汉，屈指行程二万。六盘山上高峰，红旗漫卷西风。今日长缨在手，何时缚住苍龙？’”

“外公，您这念的是什么啊？”

“是毛~主席的词《清平乐·六盘山》。”

“原来这句‘不到长城非好汉’是个词，我一直以为就是一句话而已呢......外公，您说毛~主席怎么那么有才啊？写了那么多诗词。”

“读的书多了呗，当年打仗的时候走南闯北的什么没见过。”

“‘《沁园春·长沙》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外公，这是我们高一语文课本里的，我就会背这一首，可是每次背，都让人有种器宇轩昂的感觉，写的真好。”

“是么……‘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这是毛~主席青春少年时的样子，何不也是你们现在的样子，‘风华正茂，挥斥方遒’……”

“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外公，您像我这么大时在做什么，您那时已经离开东北了么？”

“那时……我想想……那是日本鬼子投降的前一年，还没离开呢。”

“那您是哪年离开的？”

“……忘记了……这都五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秦奶奶说你们一起去了安徽，后来又去了浙江，秦奶奶当年跑去北京读书，您就没想过跟她一起去？”

“想过，可是后来你秦奶奶遇到了她的先生，也就是她现在的爱人，来自山东，他去浙江教书，认识了你秦奶奶，两个人好了，后来他们一起就去了北京，我呢，就认识了你的外婆，后来就到你外婆那边生活了，跟着邻居学了裁缝的手艺。”

“我外婆长什么样，我都没见过她的照片，她好看么？”

“好看……眼睛不算大，却很透亮，人也很好，很善良……”

顾晴天和外公在住院部大院的亭子里聊了好久，说了好多，不知不觉已经是上午十点，太阳已经晒的不行，顾晴天推着外公回了病房，这一路上爷孙俩又是说又是笑的，有时顾晴天还不忘吹吹她的那个泡泡糖，只听到一声接一声很脆的“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