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的姚霁安被沈棕清抱至房里间的大床上。
床上,姚霁安小小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荡漾在他双颊上的两滩红晕,此刻已经漾满了姚霁安的全身。沈棕清轻放下他,便慌忙地扯住嗓子冲着笔禅喊道:“快!快!快去请神医来!”喊走了笔禅后,沈棕清又转脸对着惊在一旁的墨斋道:“快去打些水来!赶快去!”
梓兰只伏姚霁安的床边“呜~呜~呜~”地哭。此刻,她那无措的双手也不知该放往何处,一会拽着姚霁安的手,将它起捏在自己的掌心,一会又拖着姚霁安齐胸盖着的被衾,直往姚霁安的脸下拉扯……泪眼里的湖水似是断了线的珠串,一滴一滴地坠在床沿上、被稍上……
惊立在房门前的孙予梅还是呆愣在原地,她从姚霁安脸上看到的红色正是她这一生都不能忘却的血样。
这些年来,她一砖一瓦堆砌起来的,紧崩住的心墙,刚才也跟着姚霁安的倾倒轰然坍陷了。她又想起了她的儿子,那个已经夭折了将近四年的沈佳晟。
那晚他也是这样顶着满脸的彤红倒在了她的面前,神医说那是天花!是天花夺去了他的孩子!孙予梅怕了!她害怕极了!曾经无所不惧的她,如今样样都怕,尤其害怕这曾夺去她孩子性命的天花!可是怕也没有用,如今这天花又来了,伴着血红的狠样来了……那抹彤红还是这样不加掩饰地袭进她孙予梅的瞳中,沿着瞳里的经络,一寸一寸地灌进她的血肉里,啃噬得孙予梅晃晃摇摇的想欲瘫下,然而这天花,却又偿了她半点气力,由着她在鼻腔间残喘出声声呼号。
孙予梅晃悠着孱弱的身体,飘悬在冷风缱绻的房前。她幽幽地望向远方。
远方笔禅正引着神医沿着墨黑的小道向着她快步地走来。
沈父去世后,沈棕清卖了沈家原来的老宅,在东街“沈记”的不远处,置出了气派的沈府,沈府建好后,沈棕清特意给神医留了间大房,请他过来与自己同住。但这神医只是秉着活一日赚一日心态散漫过活,他虽不讲究吃住。但也没有驳去沈棕清情面,神医收了那间大房的钥匙。
沈母还在时,他倒是常来与她说话,沈母走后这神医就只是偶尔来“沈府”闲住几日了,今日倒巧,神医正好就在府上,没让笔禅请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