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榻上,
沈棕清累了,他和着衣裳,整整地躺在了靠墙的矮榻上,矮榻低低的隆在地面,似与地面齐平。墙上只一扇小窗,高悬在墙顶的下沿,小窗与躺在炕榻上的沈棕清遥遥甚远,那刚喝下去的烈酒在沈棕清的腹内覆江倒海般翻涌,直返给他一阵一阵的刺痛。今夜,沈棕清定是无眠了……
他双眼望向窗户,欲看清那高窗外的一切,然而却只能透过一个方格,细数那看不见的黑暗与静默。沈棕清怎会想到,那个已与他有过婚约的修束篱,等窗外的黑暗散去,就会成为别人的妻儿!
沈棕清默想:“她修束篱只管等着明天,登上那红轿去攀享她所祈求的富贵,徒剩我一人,收拾她身后留下的狼藉,让我如何面对父母,如何笑对街邻,更如何若无其事地去当修伯的少掌柜!”沈棕清怅望着那透过小窗射进房内的黑暗,心中默念:“不如……我也走吧!但是……又能去哪呢?”
为了不让眼中流出的泪淌进耳窝,沈棕清微扭了头,目光由原先的屋顶移至炕沿,沿边有只夜虫,正顺着墙隙爬行,那墙缝犹如直直向上的阶梯,此刻那只夜虫才刚刚在梯底,它正四处寻找着方向,还不知要往哪去?
阶梯……
梯底……
哪去……
这沈棕清想起了那日去过的月影寺,那日修束篱说要再考虑考虑婚事,沈棕清放她考虑了,结果……
沈棕清轻笑了一声,一双凤眼凝成了两道细线。
“这难道不是她早就已经考虑好的结果吗?哼!考虑!考虑!”
沈棕清又轻笑了一声,嘴角漾着无味的笑靥。
“修束篱要进王府了!”
“我该去哪呢?”沈棕清对着自己说,“我已经没有脸面了,只奈何还有父母尽在,恨不能抛尽这尘间俗事,不如也走吧!”
“走吧!”沈棕清看着墙上的夜虫,道了一句:“你要走去哪呢?”
只听,沈棕清耳畔想起了那日在月影寺下,大仙给他算运时连连说出的话:“你可往西!你可往西!你可往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