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可以经常沿着夹道到孙予梅的住处,与她相叙闲谈,想到这,梓兰有些欣慰,唇边支起了一抹笑,浅浅的笑纹被印在嘴角的两侧,但是又同她相叙什么?闲谈什么呢?瞬间,那笑又消失了,嘴边的弧形纹络也随之消失不见,转而,梓兰叹出一口悠长的气。
她抓紧肩头的外衣,转了个身,回房了,房中也有些银光,沾了银光的房内,一切都像是被蒙上了层灰,想看清却又都看不清。
梓兰脱了鞋,又躺回了炕榻上,不觉间,天已三更,她朦朦地闭上双眼,极浅极浅地睡下了,恍惚之间,见到姚敬柏从夹道上走来,他还是穿着那件银白的长袍,银白之间又略略的沾了点灰,像极了屋外那淡淡的月色,他在腰间束了一墨青丝绦,如院中的柏树一个色泽,一双长臂叠在腰后,黑亮似漆的长辫,直直地垂至交叉于腰后的掌心内,他微弯下腰,穿过扇形小门,走近月影斋,推了门,进来了,就站在她的床头。
此刻,月色已不似刚才那般清亮,略有些迷蒙,她看不清姚敬柏的脸,只觉眼前之人和姚敬柏有些神似却又不那么像他,见他开口说话:“梓兰……梓兰……你们让我好找啊!但若是在棕清这里我便放心了,你们就在棕清这里好生住着,其他的事莫要操心,你要顾好霁安,要事事小心,药铺里的事,你们不要再想,对于我为什么离开,也不要再想。”说罢,姚敬柏又沿着刚刚走来的路回去了,他直直地顺着夹道而去,消失在了路尽头的黑暗里,暗中那股薄凉的冷气凝结成了雾丝,在路尽头的黑暗里若有若无地漂浮。
梓兰一听姚敬柏在梦中唤她,后又消失不见。那一颗心便如这寒冬里的烛火,冷冷地被浇了盆冰寒的水,那水又幻化成了红烛的泪,沿着烛壁慢慢掉落,同时也在梓兰的心头一滴一滴地坠下鲜红的泪珠。
虽然梓兰早已有了知觉,但仍不敢起身,她明知这只是一个梦,却执着地要将这梦做下去,奈何姚敬柏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里都已远去……
梓兰掀开被衾,缓缓的从榻上坐起,她双手握住被角,紧闭着双眼,想让眼泪尽流,却不知,那泪早就已经湿了满面。
她抬起头,轻睁开眼睛,透过窗上的一层薄纸,怅望着窗外,屋外,朦朦的天已有了一些亮色,月影斋斜对面的抱松轩内已经幽幽地闪起了红光,梓兰呆坐在榻寝上,任凭额上的乌丝垂落在眉间,她听着从对面传入耳畔的读书声,不禁地,又叹了口长气,她咧开双唇,轻笑了一声,继而重复着姚敬柏在梦里告知她的话:“要事事小心!要事事小心……”
半晌,她又轻笑了一声,后自言自语道:“你又为什么离开呢?现在药铺里还有什么事轮得到我们去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