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予梅放下了碗筷,望向了梓兰,正巧,梓兰也正扭过脸来,望向她。
“这么说,霁安说的还真有些可能,你刚刚说这孩子姓什么?”孙予梅坐在雕着细纹的红漆圆木板凳上,问了姚霁安。
“姓赵!刘管家说他是赵家的大少爷,说他家也是开药铺的,还说他身体不太好,是来咱们铺子里看病的。”
“他家就是开药铺的,为什么还到咱们的店里看病?”坐在另一雕花红凳上的梓兰,追问了一句。
“他既是去东街的那间铺子里看病的,想必就是奔着咱们的神医去的了。”孙予梅看着满脸疑惑的梓兰又继续道:“这神医姓修,医术高超,由他经手的病人就没有瞧不好的,所以大家都叫他神医,从老太爷开了这间店起就在铺子里帮忙了,也有好些年头了。但是这神医犟的很,就只在东街的铺里看病,其他地方一律不看病。”孙予梅一边搭着话,一边又对着梓兰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还真别说,霁安看人还真有些谱,这赵家的大少爷确实是和他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看就知道是他赵爷的儿子,霁安说的熟人可能是这位赵先生。”
“梓兰,你对这位赵姓药商没有印象吗?”孙予梅望着梓兰问道。
“我是听敬柏提过,说有位从京安来的药商,但是我们和京安所有的生意都是通过沈家的,就没太在意,这么一说,敬柏当时说的这位京安的药商,很可能是这位赵先生了。”
孙予梅一边说着话,一边唤过墨斋,端来茶水,漱了漱口,又微伸着十指在铜盆里蘸了些净水,算是洗了手,这边笔禅递过手里的杏白方巾,孙予梅拭净指尖的水,笑着对姚霁安说:“咱们霁安的眼力还真是不错。”转脸他又对着梓兰,“要说起这位赵先生,他的故事可有的说了。”
梓兰应道:“怎么说?”
“听说赵家和王府有些关系,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咱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现在娶得的这房太太,听说当初是王府里头一位侧妃的贴身大丫头,还是太妃亲自赏的,刚开始进门的时候也是姨娘,但她给赵老爷生了个女儿后没多久,赵家的正房太太就突然暴毙了,传言说是这位大太太身体本来就不好,也有人说是让这位新姨娘给克的。”孙予梅扯了扯嘴稍,“这大户人家的事谁能说得清呢!”
孙予梅又继续说道:“不过这大太太留了个孩子,是个多病的根,就是霁安白天里见到了那位大少爷。”孙予梅顿了顿,“大太太去世,也就是今年的事儿,这大太太前脚刚走,后脚这赵爷就把这这位刚进门的新姨娘给扶正了。这么说来,这大太太走得也太是时候了。”孙予梅一边说着一边咂着嘴感叹:“你说同是给人家做姨娘的,怎么人家的命就这么好呢!偏偏我就……”孙予梅话说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呆坐在圆木漆凳上,出神地看着屋外惨惨的弯月。
“怎么正说着别人家的事,就又扯到了自己的身上去了。”梓兰笑着对孙予梅说:“你的日子也不错,虽说不是正房,但是好在沈先生一直是把你放在心上的,再说你不是还有玉雪吗!”
孙予梅双眼紧盯着窗外的弯月,不假思索地“哼”了一声,继而又道:“老爷心上放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了,我自己知道,他自己也知道。”
屋内,梓兰低下头,不语,孙予梅微仰着头,也不语。
许久,
孙予梅轻笑了一声。
“也幸好还有沈玉雪了……”
“不过说到玉雪,那赵家新生的女儿,倒和咱们的玉雪差不多大。”言罢,孙予梅又出神地望向窗外。
窗外,孤月独悬,整片天地都被淹没在了盈盈的月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