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开元古城探地牢
缪仁杰皱着眉头站在莫瑾瑜尸体旁,看着几位江湖好手检查莫瑾瑜的尸体,却无一丝伤口,一位手指细长的老妪躬腰做了个揖,对缪仁杰说:
“公子,这莫瑾瑜死状奇怪,似乎……是吓死的……”
缪仁杰用鼻子哼了一声,吓死的?做噩梦吓死的不成?偏偏守门的侍从都说从莫瑾瑜被自己送进来之后除了丫鬟送来绿豆汤和解酒散,再无人进过这个屋。莫非莫瑾瑜这家伙做多了亏心事自己把自己吓死了?缪仁杰不信鬼神也不愚蠢,断不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样的话,哪有人能把自己报应死的!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高手,但这高手又是怎么吓死莫瑾瑜的?装神弄鬼?莫瑾瑜看起来不太像害怕鬼神的人。
缪仁杰踱步走到门口,朝着门口的一位侍从喝道:
“杨潇,带五十亲卫兵,速去全悦客栈抓捕一队马帮,特别是一个背负剑匣的小子。”
缪仁杰何止不傻,简直自认聪明绝顶,自己的老爹坐上这把齐南州牧的交椅有多少水分自己会不知道?小姑姑都被卖人床上去了!而且齐南州牧这个位子极其特殊,不说漕运、官盐的附加而来的油水和权力,也不谈那御批的三门宽中轴城,就说不到三品官不敢坐镇齐南州牧府这个规矩,上有齐南王这个强势藩王屯兵境内虎视眈眈,权力不得施展,下有归下城明照城几个不安分城池遥望,各处掣肘。自己那老爹不过一个从四品官有多少斤两,多少能耐谁不清楚?如何能安稳的做这个齐南州牧?偏偏老爹不自知,故作清高的不入开元城,还知道过手的油水吃干抹净不留把柄。这在官场可不是什么讨喜的事情,在官场讲究一个“自污”,就是你得给别人留下些把柄,没有把柄的人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老爹练武成痴,脑子笨,转不过来这个圈,反而装作一副老子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百毒不侵毫无破绽的样子,自己只好做老爹的污点,百般撒泼打滚央求老爹入城,在开元城逗鹰玩犬招摇过市,好让别人知道齐南州牧之子其实纨绔无比,他的老爹整天只顾着给不成器儿子擦屁股了,让别人特别是齐南王和京城里的各位知道齐南州牧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个自污讲究个度,把柄太小,给人看了没什么效果,把柄太大了反而真是把命根子送别人手里捏着了。儿子不成器这个把柄不大不小,到了别人手心里也不轻不重,能掂量个几年,几年后老爹位子做扎实了也能靠关系给自己谋个位子,所以自己这叫啥,叫韬光养晦!老爹让自己和莫瑾瑜这种外表不可一世内里愚不可耐的蠢东西打交道,自己捏着鼻子也不是不能做,表面上的两个纨绔哪能玩不到一起?喝喝花酒逛逛窑子赌赌牌,八辈子的仇人都能称兄道弟!可是这莫瑾瑜偏不吃这一套,要去杀个背剑匣的公子哥,要说莫瑾瑜没有眼力见,自己堂堂齐南州牧之子能没有?自己平时又不像莫瑾瑜只顾着思索怎么欺男霸女了,为了装这个纨绔子弟,那可是古玩诗赋都有涉猎,玩这一项甩莫瑾瑜八条街还得饶一个江南道,一眼就瞧出那是个千年黑酸枝匣子,我哩个乖乖不得了,这比自己家那些个烂木头雕饰古玩值钱多了,而且上面如念心来那四个字天然成韵,一般人敢背这东西出来逛?把自己那五十斤的脑袋拎出去砍了也没人相信!可是这会莫瑾瑜死的太蹊跷,要是不抓那来路不明的背剑匣小子自己老爹对归下城也不好交待。缪仁杰只能暗自祈祷,这小子的家世可别大过莫瑾瑜背后的莫太冲,否则两头得罪,赔了夫人又折兵。
“公子……全悦客栈塌了几处客房,马队子时就出了城往南去了。”
名杨潇的侍从不一会就回来报告缪仁杰,缪仁杰低声一笑,暗道这帮人真是愚蠢,竟还敢朝归下城去!当下让五十亲卫乘快马追击,就算追不上也是给莫太冲一个交代,到了归下城那边,就算这对马队有翻天的能耐也难逃莫太冲手掌心。
“吴灵元怎么说?”缪仁杰皱着眉头,一直没有看到那有些痴傻的吴灵元。
“他……一直念叨好拳法、好拳法,和往日一样疯疯癫癫,问不出什么。”杨潇恭敬道。
老护军这会正狐疑,在打斗声中惊醒之后,要不是知道这是开元城,都要以为马贼跟来了,而且徐小哥居然消失了,一个汉子说看见徐小哥从自己房屋砸穿了出去。老护军当下判断是徐小哥的仇家寻来了,就要抽大锤去找徐子房,没想到那徐小哥竟骑了匹铁甲官马而来,对老护军说了个骇人的消息。现在老护军还惊骇于当时徐小哥的风轻云淡:
“莫瑾瑜被我杀了,连累你们了,你们速速南下,接了家中妇孺逃往西域,那里莫太冲不敢伸手。”老护军家中只有年毓文一人,可是其它汉子还有父母在归下城百里外的小寨子,当下就急了眼,要和徐子房翻脸,被老护军呵斥了下去,除了徐子房余下人慌忙出城,子房从牛车上收起魏老夫子赠的丹药藏进剑匣将牛车丢弃。
天方破晓之时,五十匹快马从南门匆匆奔出,一路朝着归下城方向奔去,忽然,丹阳子屠戮三千骑的地方站着一背剑匣的瘦削男子,朝他们笑了笑,这些齐南州牧亲卫战斗力虽然比不上鼎阳铁骑,但也是配齐八瓣黄铜明铁盔齐腰长甲阔刃刀的兵士,见有人来势不善,纷纷抽刀就要近身问个究竟,可那小哥只是拍拍剑匣抽出一把红色大剑往地上一杵,然后十数米地面就在一声轰鸣声中下塌了五丈,近二十亲卫栽进土坑里摔的伤筋断骨,那小哥抄着剑指着剩下三十亲卫大笑:
“自个儿往里跳,我这剑沾血必要饮个痛快,你们若是与我动手,说不得都得留在这,要是自己往里面跳,我只在这看住你们三天,三天后你们就可出来。”
剩下三十骑兵被骇破了心神,当时丹阳子出手也没见能打塌大地,这小哥一剑就削出五丈大坑,不得比丹阳子还可怕!当一众人中有一个人示弱时,兵败如山倒这句话就很应景了,纷纷自己跳进坑里,但是也有四个骨气硬的,但见那小哥皮笑肉不笑的持剑一指,那剑光芒暴涨,红黑两色纠缠着发出凌冽杀机刺的脑瓜仁生疼,这四个也不情不愿的跳了进去。
子房就蹲在坑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按照鼎阳律,所有州牧及之下官职私自动用兵卫不得超过五十,过了五十就需要向刺史和别驾请示,再由他们请示朝廷方可动用全部兵卫,子房学了帝王心术,怎么能不学鼎阳律?青牛先生倒有让自己当皇帝的念头呢!不过子房不喜欢当皇帝,太累。子房看着脚下土坑,这地面早就被丹阳子气机刺激的羸弱不堪,所以子房敢在这拦截他们,否则五十骑兵子房也够呛。
这里毕竟离城门不太远,许多百姓和江湖客进进出出,但是不敢太靠近这个地方,据说这里曾死去三千人,地面土壤被人和马匹的鲜血染成黑红色,散发着骇人的臭气,几欲遮天蔽日。这会正当初春,按说不该有南风,但是开元城地理位置特殊,偏西南处有祁贯山脉,北风自北而下,遇到祁贯山打个转有一股子小回流,东面距海倒是不近,暖风过不来,只不过丘陵之地暖风冷风交替,倒有一股子上升暖风自东往西吹来,两风交替,倒灌齐南州,开元城首当其冲,也就导致了南门处滔天的腐臭血腥气回流城内,百姓不止一次抱怨过,但是齐南州牧也只是出动城卫把尸体埋进陵江旁边的乱葬岗,毕竟那里死人太多,谁也不敢呆太久,更何况带着官兵大张旗鼓的洗地。
这可怕的地界导致南门这几日无人敢过,而赶路的江湖客和不愿绕路的百姓看见那死人的地方蹲着个人影,任谁都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心里不由得说一声,什么样的厉鬼大白天就从地里爬出来了?!
正午的时候南门走出一魁梧中年人,后面跟着一位高大老人,眼目锋利,嘴唇微薄,指掌半握,如同鹰爪。
那魁梧中年人不急不缓的走到大坑前,学着徐子房的样子蹲下,瞧着坑里的甲士,漫不经心的说:
“竟是个刚踏入四甲子的雏儿……”
坑里的甲士闻言纷纷抬头,然后面色大变,就连摔断了手脚的都要挣扎着跪下,那魁梧汉子只是伸手摆了摆,示意不用,五十甲士不敢违背,也不敢出声,只是一会瞥瞥这边的魁梧汉子,一会瞥瞥那边蹲着的背剑匣的小哥儿。
子房也不去看来人,只是神色肃然的看着坑内,一言不发。
“这么年轻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呐,可我总要给莫太冲个交代不是?”那人含笑抬头,意味深长的看着徐子房,子房也抬起头,从地上抓起一把尘土轻轻往坑里抛去,几个甲士挥手弹了弹身上的尘土,怒目而视。
那人摇摇头,略有嗤讽的说:
“这可威胁不到我。”
话音刚落,两人毫无征兆的身形暴起,沙坑两边瞬间爆开,大片土地塌进土坑近乎活埋了五十甲士,子房背后剑匣暴鸣不止,一把红色大剑入手,划出一道惊艳的红弧斩向缪柏寒,缪柏寒不闪不避好像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双手握拳抢入剑光之中,剑光还未落下就将缪柏寒发髻吹断,江湖上讲一寸长一寸强不是没有道理,缪柏寒就是再把手延长一倍也不可能在剑落下前打中徐子房,但是徐子房竟面色一变斩出的一剑强行收势,猛地身形暴退,单手握剑柄,另外一只手狠狠砸向身侧,一声金属颤鸣,山雀还是没能躲过缪柏寒的拳头,被砸的几乎脱手而出,子房右手砸向身侧的那一瞬就被一缕金光洞穿,鲜血长流不止,那缕金光是一把金色小剑!子房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几乎就要痛吟出来。
飞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