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棱山谷皆春秋。
笔如腾蛇乘风,蛟鲸入海,风骨之硬,余韵之盛,纸面竟透出丝丝寒气,实在骇人。
子房心想大概这李学士喝酒喝的不得兴,才写了如此悲切的一首小诗,当下也不做作,盘坐在蒲团上端起了碗,李学士迷离的双眼猛地一瞪,大笑道:
“子房深知我意!难得知己!哈哈哈!”两人推杯换盏,子房因为练武之益不见醉意,倒是李学士越喝越疯癫,一坛劣酒下肚李学士已喝的癫狂了。
好不容易劝住了李学士不要再起一坛,子房打着酒嗝沉声说:
“李学士,我此来想要一个问瞭首求剑之法,你看……”
李学士哼哼唧唧,挠了挠头皮,当下挥毫在熟宣上写了几个大字:
“好剑如何?蒙尘如何?后生一剑入江湖又如何?”写完就醉的不省人事。
子房小心翼翼的取下宣纸,看着这些个大字,由衷的赞到:
“好一个江山算计一笔成,治国泼才李文庭!”李学士醉倒的身影颤了颤,一声若有若无的嗤笑传来。
子房吹干墨迹,给李学士披了件衣裳,提着宣纸出门,不忘关上了屋门。
半晌之后,瞭首脸皮抽抽的拿着这张宣纸,面色阴沉,子房看出瞭首这片刻就动了不下三次撕毁这张宣纸的念头,最终长叹一声小心的叠起了这张宣纸,仿佛在劝慰自己:
“不能撕,不能撕,那泼才一幅字值得百两黄金!”
子房嬉笑道:“那剑?”
瞭首冷笑连连,拱进了屋子。
不一会瞭首从屋里钻出来,没好气的丢给子房一沉重的酸枝木匣子,匣子宽一尺二三,长则六尺,上面用金丝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只是尘土遮盖了那些纹路,让这酸枝木匣子更显古朴凝重。子房赞了一声好大的手笔,竟是一整块酸枝木,酸枝木素是江南较为珍贵的木种之一,成树极耗时间,硬度太高成品也困难,而且花纹太淡,不是极致的手艺人不敢去动酸枝木,更逞论这么大一块,而且剑匣素有藏器藏拙一说,愈是低调古朴里面的剑愈是价值连城,这匣子怎好意思用金丝打底?!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不要妄想自己打开剑匣,这剑积聚十年杀气不得倾泻,已成骇人之势,我都不敢轻易打开,怕被剑伤了心神,最好让竹林里的你的混账师父打开剑匣较为稳妥。”瞭首冷着脸说,他一直对剑老头打飞自己一事耿耿于怀,却不知那人是剑南襄而已。
忽然瞭首眼一瞥看到刘奶奶拎着个扫帚过来,心说这老太婆该是怕我不给小子剑才来的。
“哎呦!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你看,我这一听说子房没有趁手兵器,寻思这可不行,担忧的我夜不能寐,一看子房回来立马就把山雀双手奉上!子房呐!你要是觉得不顺手,就跟邢爷爷说,邢爷爷再给你换一把!”邢老头换脸之快让子房目瞪口呆,半晌,才悠悠叹了一声,心道老贼这个词还真是有渊源的,活了这么大岁数,眼睫毛都是空的,面皮够厚的,自己道行还不够啊!
刘奶奶却不领情,冷哼了一声。
瞭首却不在意,陪着笑脸说:
“听说子房拜了个师父,也不知那师父行不行,万一身手不好教坏了子房不说,还错过了练武的最佳岁月,俗话说二十不习武,难寻登堂路,要不您拎着扫帚去试试那人身手?”瞭首一心挑拨刘奶奶和剑南襄,不过要是他知道那人乃是后入称作“枪递五十里,万魂一朝离”的百年枪仙不知还敢不敢这么说。刘奶奶心里寻思这老头莫不是猪油蒙了心,自己才犯不着和剑南襄过不去,这不耽误了子房么!也不理会瞭首,朝着子房招了招手,提着扫帚走了。子房抱着剑匣乐呵呵的跟上刘奶奶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对着瞭首拱手道一声:谢过!瞭首脸色一黑,刚想学着刘奶奶冷哼一声,冷不丁的瞧着那扬起的扫帚又缩了缩脖子。
待刘奶奶和子房回到小屋,刘奶奶放下扫帚对子房说:
“那邢老头子说的也不差,这剑原名唤作山阙,是难得一见的重剑,后来也不知是不是那邢老头子胡扯,说他遇到一位形如枯木的老神仙,一指勾来,这重剑如同小雀儿一般在老神仙身边打转儿,这才改名山雀。这剑你确实不能启,我也不能,除非有熊出手,不过这种事不用麻烦他,请你师父罢!”子房寻思十年都没有见有熊几面,这族长到底生了什么事一直呆在帐子里,不用吃喝拉撒?不过部族里对此忌讳莫深不敢提及,子房也不想触霉头就没有问刘奶奶。倒是见识过师父轻轻一挥手,竹刀破鞘而出围绕着他打转,也不知那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老神仙比之师父又如何。
“过几天就是年前的请伶神的节日,新衣裳已经晾晒好了,给你按照现在的身形修改过尺寸,你去试试合不合身。”刘奶奶拍着子房的脑袋瓜,解下子房手里的剑匣放在一边。
子房应了一声正要去试试,小鱼跑了过啦,拉着子房四处乱逛,牵着异禽疯跑,这异禽越发神异,和子房一样俊逸的凤眼,一根血红色羽毛在额头挺翘,浑身金灿灿,偶尔有两根杂毛,只是三足还不能适应两人的速度,趴在地上被两人拖着走,一只鸟头在地上被石头怼的一格愣一格愣。子房腹诽,这东西莫不是三足金乌!可是那东西可是化身火阳的神物!不太可能是面前这弱不禁风没有脾性的足鸟吧?
“子房哥哥,我们给它娶个名字,叫金花好不好?”小鱼依偎在子房身侧,摇摆着子房的一只手臂,腻声说。
子房没听得小鱼说什么,还沉浸在震惊当中,只顾得点头,却见三足鸟翻了个白眼,转过了鸟头,另一面朝下继续被石头顶的一个格愣一个格愣。
三天之后,子房被小鱼拉着去看请伶舞。就在溪水旁点了篝火,大家围坐在一起。
部族之中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敲锣打鼓的声音,浩浩袅袅荡出九天。伶神是乐器娱玩之神,所以这一天部族也是跳舞笙歌的节日。一群青葱女子穿着绣着九十九朵婆娑花的舞裙,露着肚脐,玉腿,跳着妖异的舞资,玉指轻轻翘,在人群中轻轻点,被点的汉子看的痴了,口水都来不及抹去就被自家婆娘一棍子打翻在地,那些姑娘见了这一幕就放声笑起,银铃般清脆,让人身中燥热,比篝火丛还要热。咯咯的脆声轻笑悠悠荡荡和锣鼓音相互媲美,一声叠一声,莺歌燕舞正是说的这种景象。
子房也看的心驰荡漾,小鱼儿在一旁狠狠掐了子房一下,嘟着小嘴气恼道:
“过几年我就能参加请伶舞了!倒是看瞎你这大色狼!哼!”小鱼娇憨的别过脸,不管子房一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