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狼藉。
喧闹已经结束,院内横七竖八地醉倒不少人,但黄啸虎却清醒着,他那头饿虎也同样清醒着。它正留着涎水看着近在咫尺却无法下嘴的那些“尸体”,它很饿了。
黄啸虎一向都是让它这头心爱的老虎饿着的,只有饿着,它面对食物时才能拼尽全力。畜生嘛,除了吃就没有别的了。而他的敌人就是它的食物。
尽管今天满载而归,但黄啸虎的心情并不大好,因为他的弟弟,他的得力助手如今正躺在床上,无法再为他冲锋陷阵。他很不喜欢自己带人下山,这些以前都是老二黄啸龙干的活,他只要舒服地享受他带回来的美食美酒还有女人就够了。
他虽然还值壮年,但已许久没亲手杀过人了,以至于今日结果那个胆敢反抗他的年轻农夫时,手竟有些颤抖。
当年,他可是唯一能和那个被称作“黑狼王”的人作为对手的人。
“南有恶狼远嗥,北有猛虎长啸。”
这是当年在凤阳府流传最广的一句话。
他老了吗?他问自己。
不是,是他休息得太久,久到不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了,久到杀人时竟会害怕。
这是件好事。若不是老二伤了,他不会这么快意识到这个问题,日后等终于知道了,他恐怕也已经死在这个宝座上了。毕竟老二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他对于万家寨那个女人把老二打伤的事自然是愤怒的,但不是因为心疼老二,而是她威胁到了他统治的威严。
在这凤鸣山上,万家寨和黑虎寨从来是势均力敌,但那一战让黑虎寨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就触犯到了他的底线。寨众们服他,是因为他能让他们在这里横行独霸,一旦他们被他人征服,他统治的威信就会土崩瓦解,所以,那个姓万的女人必须死。
尽管他或许不像当年那样可以威震八方,但也不会像那只黑狼,败在女人手里。
幸而还有它。
黄啸虎低头看着手边的铁笼中隐隐低吼着的花斑虎。对于黄啸虎来说,它比老二更重要。
这头虎是他从小喂养到大的,除了他之外谁也不认,就算再饿急了,也不会咬他。但他不满意,不六亲不认的畜生,发起兽性来总还是不够凶猛。所以他时常鞭打它,让它恨他。
但有时候畜生或许比人更长情。
夜渐深了,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中间围着的篝火时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
醉意袭来,黄啸虎有些困倦了。
一声恐惧而绝望的呼喊打破了这夜的平静。
“来人啊!”
黑虎寨虽不惧官服,但入了夜还是有基本的防卫,或在高处,或在暗处,都有整夜放哨的哨岗。
因此当呼喊声响起的同时,不远处也突然响起急促的呼哨声,两长一短。
有人闯寨。
黄啸虎一个激灵,酒意瞬间消散无存。
“怎么回事?!”黄啸虎喝道。
底下的寨众虽也已惊醒,但大多还处在醉意迷蒙的状态。黄啸虎怒从中来,拿起手边的长鞭,狠狠一鞭抽打在铁笼中的花斑虎身上。
那虎吃痛仰天怒吼,将铁笼冲撞得“哗啦”大响。底下的人都被吓了一哆嗦,顿时酒醒了大半。
“快给我去看看怎么回事?!”黄啸虎怒目圆睁,朝着底下众人大吼。那样子活像笼子里发狂的那只恶虎。
“是……是……寨主……”底下的人哆哆嗦嗦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