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看着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冷漠与凌厉,只像个寻常女子,惹人爱怜。只是她眉间紧蹙,即使是在梦里,她也没有一刻真正的自由。
她身上的伤不轻,哑巴几乎是颤抖着手揭开了她的衣襟,她在睡梦中呻吟了一声,想是扯到了伤口。
赭色的衣裳掩盖了身体的血淋淋,她的伤不比他人轻,那些鲜血和着衣料在她的伤口处已结了疤,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在将她的伤疤重新撕裂开来。
旧疤新伤,她的身上已经不能用“遍体鳞伤”来形容了。
哑巴的胸腔内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不停地钻着,似是要将他的心钻出一个洞来。
他情不自禁地用手轻触她的脸颊,冰凉。
他想若是此时此景永远停滞该多好,总归在这一刻,她是属于他的。
但终究只不过是自己的痴妄,那双本该如水般柔情的双眸睁开后,只迷蒙了瞬间便又恢复了它的深寒。
哑巴缩回手。
“我又发病了。”
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对自己轻嘲。
已经没事了。
哑巴比出手势。虽是这么安慰,但他知道,银针上的药每起作用一次,她的病就更难治愈一层。那是药,也是毒,至少对她来说是如此。
红霞没有说话,哑巴拿起桌上的药碗递给她。红霞皱着眉头,将药一饮而尽。
这一幕似曾相识,哑巴扯了扯嘴角,有些干涩。
红霞喝完药,准备躺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事,复又起来,问道:“宋师爷怎么样了?”
在她这里,宋子光已经是接替纪师爷位置的人了,不管他是否同意。
哑巴告诉她宋子光的伤已无大碍,就是需要静养几日。红霞这才放下心,继续躺下。
而这边的子光却仍不知发生了何事,寨中的人都三缄其口,仿若谁透露了一星半点出去就成了不得了的罪人。
第二日,子光已能下地走路,然而他还未跨出门口,就被人截住了。
是那个他最不想看到的女人。
她把他赶回了床上,并且严肃且认真地对他说道:“宋师爷,虽说我确实有桩事要与你商量,但你还是养伤要紧,我过来就行,就不劳烦你去议事厅了。”
子光嘴角抽搐,心里念道:我可还未答应!
红霞却只当没看见他的脸色,开门见山地说道:“万家寨的三当家被黑虎寨的人扣下了,我答应寨主把人带回来,你有什么主意?”
子光虽是腹诽,却还是机敏地发现红霞的言辞当中似乎并不把自己与万家寨其他人放在一起。
红霞见子光半天不回答,加重了语气叫他:“宋师爷。”
子光又展开他拿手的会让人卸下防备的笑容,问道:“你好像同你们山寨其他当家的关系不大好?”
红霞冷了脸:“这你不用管。”
子光反驳道:“你既然请我做你的师爷,若是连你与他人的关系都不清楚,那还怎么为你出谋划策?”